7.火光
霍尧怀揣着皇帝的亲笔文书，令人复刻了好几份。
他杀了刺史之后，将刺史手下的兵也一块拿了过去。下面对那个出身名门的刺史早已经痛入骨髓。
他提着刺史首级出来的时候，除去几个刺史亲信想要反扑，其他的人都是欢呼一片。
温刺史和他手下的那些亲信，都是一群愚蠢到家的人。军中能人甚多，他却把明珠当死鱼眼珠子。
他上次拿到皇帝文书的时候，就令军中善于雕刻的兵士仿照上头的印出来的字体给模仿雕刻一个。
霍尧令善于模仿人字迹的僚属，去把皇帝写的那些话再仿抄几份，抄完之后令人送出去。
陈亮见到霍尧一样一样吩咐下去，他伸手按住腰间环首刀的刀环，“将军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你说该怎么办？”霍尧不答反问。
这话问的陈亮有些说不出话，旁边倒是有人道，“将军打算和燕王打上一场么？”
霍尧坐在上首，他伸手出去，将手放在炉火上取暖。
“打是一定要打的。燕王的兵力，和我们相差的其实不大，要真打起来，恐怕也不见得一场下来会有甚么吃亏。”
他话说出来，下头的将领面面相觑。
场面有片刻诡异的寂静。
霍尧没有抬头，他仔细的在火上取暖，过了好会，他笑了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敌燕王？”
这话说出来，就有几个人涨红了脸。
“将军，属下绝对没有此意！”
“没错，将军我们的确没有这个意思！”
“将军当时都能斩下温老贼的头颅，燕王又何必放在眼里！”
霍尧抬手，“放心好了，大家都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起起事，早就捆绑在一起。有福共享，有难共当。”
他这话说的一群人都连连道是。
有个武将想起看到的那个天子，不由得撇了撇嘴，“以前还觉得天子有多威风，结果却是个胆小如鼠，连说几句话都要问过身边婆娘的货色。燕王和他们都是一家人，看起来，他们也没那么厉害嘛！”
说着，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之前凝重的气氛一去不复返。
霍尧听着，没有表态，只是嘴角挂着一抹笑，什么也没说，看着这满堂的欢乐。
过了好会，等人都笑够了，霍尧才开口，“燕王之前打败过赵王，他到底是不是个孬种，打一场就知道了。”说着，霍尧直起脊背，“燕王的笑话，说说就行了。不要把燕王真的当做一个傻子，那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他这话让其他人都惶恐不安起来。
“将军的意思是……”陈亮小心问。
“陛下现在在我这里没错，不过他在我这里，其实也是个麻烦，用好了，那是绝对的好，用的不好，那就是捅自己的刀。”
霍尧说着笑了两声，“仗一定是要打的，但不是现在。现在就算燕王想要把皇帝从我们这里抢回去，也要看看老天准不准，冻起来，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撑过去的。”
在这里，天时比人和要重要的多。
“将军英明！”众人又是一番奉承。
对于这些吹嘘拍马，霍尧只是在耳朵上听听，没有放到心里去。他起身出去。
“将军去哪儿？”
“去见崔皇后，之前不是想要知道胜算如何，我去和她们说说。”
手下人越发摸不着头脑，“将军为何不和陛下说？”
“如今只有一个崔皇后可以商议事，陛下就算了吧。”
他话语落下，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霍尧离开之后，众人从署房出来之后，有个叫徐逸的武将和陈亮小声道，“和燕王打起来，你觉得我们有几成把握？”
“将军不是说了，暂时还打不起来么？”
“可是，要是真打起来，我担心，我们不敌啊。”徐逸说着满脸忧心。
陈亮只当是他和其他人一样，有些担心，他伸手就在徐逸的肩背上拍了两拍，“放心放心，反正连杀上官我们都已经做出来了，燕王来了那也没有甚么大不了的，脑袋掉了就掉了。咱们能活到现在，那也够本了。”
说完，陈亮伸手就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对徐逸脸上的古怪神色，不以为意，转身就走了。
陈逸看着陈亮远去的影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当时起事的时候，霍尧杀了刺史，的确是大快人心，而且霍尧的手段，也让人不得不低头。
但是这次对上的可不是土匪盗贼，而是燕王。
朝廷的诸侯王，要是输了的话，他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虽说自己一条贱命，但他还想要活下去呢。
浓华在屋子里，外面的风雪凛冽，冷硬如刀真的能把人的耳朵给割下来，她坐在火边。袁氏端了羊奶进来，“娘娘喝点羊乳暖暖身子。”
浓华伸手就把羊奶接过，羊奶在灶台上煮沸了好几次，在外面走了一遭，拿到手里的时候已经是温温的。
羊奶上结了一层奶皮，浓华先把奶皮叼来吃了，再慢慢喝奶。
羊奶冒着一股淡淡的膻味，浓华喝到嘴里有些反胃，不过好歹还是勉强喝下去了。
“太子和公主那里都有这个吗？”她喝完，把手里的碗递给袁氏。
袁氏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待会，奴婢去太子和公主那里看看？”
浓华点点头，“希望和康这次不要再任性妄为了。要是再闹一次，霍尧可不那么容易放过她了。”
“娘娘说臣不会放过谁？”
门那边传来的男子声音差点让浓华把手里的碗给砸了。
袁氏眼疾手快，扶住她从胡床上站起来。
“将军怎么来了？”浓华吸了好几口气，空气冰冷，刺的她喉管生疼。娇嫩地方如针刺般的疼痛，在她眼底激起些许泪花。
来不及擦拭，霍尧已经大步走进来。
她眼尾微红，眼眸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霍尧首先见到的，便是她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她眼角泛红的模样，和平日里端庄完全不同。
霍尧脚步微顿，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眉尖微蹙，连声音都沉下来几分，冒着几丝危险。
“可是有人给娘娘难受了？”
他问着，眉宇间溢出几分杀意。
杀意淡薄，但足够冰冷，他姣美的面容上都染上了戾气，如同开刃了的利器，取人性命。
“不，不是。”浓华惊吓了下，她反应过来，抬手擦擦自己的眼角，“将军为何突然过来了，也不叫人通知一声。”
霍尧不信她那话，“娘娘当真没有骗臣？”
说罢，他上下打量她，那目光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看光。他的姿态，实在是太过冒犯，她看到那不加任何遮掩的视线，怒从心来。
浓华睨他，“将军言重了，在这里，除了将军之外，还有谁能给我气受？”
说着，她已经怒极而笑。
霍尧却朗然一笑，“原来臣在娘娘心里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他对她的怒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浓华被他的无耻给镇住了。
“将军为何要不告而入。”
“这个衙署都是臣的，臣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无需向任何人禀报，就算是陛下，臣也可以直驱而入。”
这话说的霸道十足，更可怕的是，这还是真的。并不是他一时放出的狠话。
浓华早知道霍尧气势嚣张，她深深吐纳，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和霍尧一般见识。、
“娘娘是不是想要骂臣？”霍尧见少女气的脸颊通红，眼角红红的模样，真是娇美婉转。看她这模样，心里里似乎是有一只猫爪在抓。
她看上去气的快要哭了。
不过只是直接推门进来，有必要气成如此模样么？
霍尧想起她的出身，清河崔氏之女，自小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后来又入宫享受皇后的无上荣光，恐怕她这十六七年，都没有人像他这般如此对她吧？
想到此处，霍尧越发兴奋起来，看向她的目光里也越发肆无忌惮。
他在等她发怒，她越是发怒，他就越是开心。
面前站着的男人虎视眈眈，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只要她露出破绽就扑上来。
浓华掌心里在这冰冷的天里，起了一层汗水。她不说话，嘴唇抿紧。不肯让他如愿，也不肯露出破绽来让他如愿。
两人对峙一会，霍尧头微微偏了偏，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态。
“将军言重了。”浓华站在那里依然纹丝不动，“如同将军所言，此处乃是将军驻地，将军想要去何处就去何处。”
“娘娘这里也可以？”霍尧问。
旁边袁氏脸色一变，“将军慎言！”
霍尧看了她一眼，那冰冷的视线，直接将袁氏钉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将军找我有事？”浓华道。
霍尧听到她开口，目光转过来，“臣过来想要告诉皇后，臣一切已经布置妥当，娘娘在此一切都可放心。”
“将军有把握战胜燕王？”
浓华看他但笑不语，“那么将军为何不告诉陛下？”
霍尧在袁氏惊骇欲死的目光里，向浓华走了几步。
浓华的身量只能说是刚刚好，身量匀称，在女子里谈不上高，更算不上矮。可和霍尧站在一起的时候，男女身体上的差距就会无限的放大。
他靠近过来，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浓华想躲开，却不甘心在他面前就这么露怯。她拼命忍住逃开的冲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他靠近。
“因为这话和陛下说了，也没有多少用，只有娘娘才能明白臣的良苦用心。”他嘴角带笑，眼角上扬，说不出的风采。
他靠近来，她终于忍不住，向后退了小小的一步。
那步子很小，小的若不仔细都观察不到。他却将她这一步小小的后退看在眼里，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
那张脸嗔笑皆宜，他见好就收，向后退开几步，之前的轻佻丝毫不见，一副稳重的做派。
他对浓华拜下，“臣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臣告退。”
浓华看他离开，一直等他完全退出去，她才捂住胸口，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娘娘，这霍尧到底是想要干甚么！”袁氏上前搀扶住她，满脸惊恐。
霍尧这等做派，简直比之前的赵王还有燕王都僭越许多。
浓华摇摇头，“现在我和陛下都还在他手上，他想要作甚么，尽管来好了！”
她就不信了，霍尧在挟持天子之外，还能有什么熊心豹子胆！
冬日的夜色降临的格外早，吃过晚膳之后，没有其他的事可做，只能早早躺下。
冬夜里，外面静悄悄的。
黑影悄悄潜伏进来，又迅速离去。
冬日里，人格外困乏，睡的很死。
浓华是被呛醒的，她睁开眼的时候，四处都是熊熊的火光。
她直接跳起来，推了一把袁氏，“起火了！”
两人惊醒，发现四周都是火光，将她们重重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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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刺史和他手下的那些亲信，都是一群愚蠢到家的人。军中能人甚多，他却把明珠当死鱼眼珠子。
他上次拿到皇帝文书的时候，就令军中善于雕刻的兵士仿照上头的印出来的字体给模仿雕刻一个。
霍尧令善于模仿人字迹的僚属，去把皇帝写的那些话再仿抄几份，抄完之后令人送出去。
陈亮见到霍尧一样一样吩咐下去，他伸手按住腰间环首刀的刀环，“将军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你说该怎么办？”霍尧不答反问。
这话问的陈亮有些说不出话，旁边倒是有人道，“将军打算和燕王打上一场么？”
霍尧坐在上首，他伸手出去，将手放在炉火上取暖。
“打是一定要打的。燕王的兵力，和我们相差的其实不大，要真打起来，恐怕也不见得一场下来会有甚么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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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尧没有抬头，他仔细的在火上取暖，过了好会，他笑了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敌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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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将军我们的确没有这个意思！”
“将军当时都能斩下温老贼的头颅，燕王又何必放在眼里！”
霍尧抬手，“放心好了，大家都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起起事，早就捆绑在一起。有福共享，有难共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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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武将想起看到的那个天子，不由得撇了撇嘴，“以前还觉得天子有多威风，结果却是个胆小如鼠，连说几句话都要问过身边婆娘的货色。燕王和他们都是一家人，看起来，他们也没那么厉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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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意思是……”陈亮小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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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天时比人和要重要的多。
“将军英明！”众人又是一番奉承。
对于这些吹嘘拍马，霍尧只是在耳朵上听听，没有放到心里去。他起身出去。
“将军去哪儿？”
“去见崔皇后，之前不是想要知道胜算如何，我去和她们说说。”
手下人越发摸不着头脑，“将军为何不和陛下说？”
“如今只有一个崔皇后可以商议事，陛下就算了吧。”
他话语落下，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霍尧离开之后，众人从署房出来之后，有个叫徐逸的武将和陈亮小声道，“和燕王打起来，你觉得我们有几成把握？”
“将军不是说了，暂时还打不起来么？”
“可是，要是真打起来，我担心，我们不敌啊。”徐逸说着满脸忧心。
陈亮只当是他和其他人一样，有些担心，他伸手就在徐逸的肩背上拍了两拍，“放心放心，反正连杀上官我们都已经做出来了，燕王来了那也没有甚么大不了的，脑袋掉了就掉了。咱们能活到现在，那也够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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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看着陈亮远去的影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当时起事的时候，霍尧杀了刺史，的确是大快人心，而且霍尧的手段，也让人不得不低头。
但是这次对上的可不是土匪盗贼，而是燕王。
朝廷的诸侯王，要是输了的话，他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虽说自己一条贱命，但他还想要活下去呢。
浓华在屋子里，外面的风雪凛冽，冷硬如刀真的能把人的耳朵给割下来，她坐在火边。袁氏端了羊奶进来，“娘娘喝点羊乳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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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华睨他，“将军言重了，在这里，除了将军之外，还有谁能给我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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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尧却朗然一笑，“原来臣在娘娘心里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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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为何要不告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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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华早知道霍尧气势嚣张，她深深吐纳，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和霍尧一般见识。、
“娘娘是不是想要骂臣？”霍尧见少女气的脸颊通红，眼角红红的模样，真是娇美婉转。看她这模样，心里里似乎是有一只猫爪在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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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是直接推门进来，有必要气成如此模样么？
霍尧想起她的出身，清河崔氏之女，自小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后来又入宫享受皇后的无上荣光，恐怕她这十六七年，都没有人像他这般如此对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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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华掌心里在这冰冷的天里，起了一层汗水。她不说话，嘴唇抿紧。不肯让他如愿，也不肯露出破绽来让他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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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里也可以？”霍尧问。
旁边袁氏脸色一变，“将军慎言！”
霍尧看了她一眼，那冰冷的视线，直接将袁氏钉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将军找我有事？”浓华道。
霍尧听到她开口，目光转过来，“臣过来想要告诉皇后，臣一切已经布置妥当，娘娘在此一切都可放心。”
“将军有把握战胜燕王？”
浓华看他但笑不语，“那么将军为何不告诉陛下？”
霍尧在袁氏惊骇欲死的目光里，向浓华走了几步。
浓华的身量只能说是刚刚好，身量匀称，在女子里谈不上高，更算不上矮。可和霍尧站在一起的时候，男女身体上的差距就会无限的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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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话和陛下说了，也没有多少用，只有娘娘才能明白臣的良苦用心。”他嘴角带笑，眼角上扬，说不出的风采。
他靠近来，她终于忍不住，向后退了小小的一步。
那步子很小，小的若不仔细都观察不到。他却将她这一步小小的后退看在眼里，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
那张脸嗔笑皆宜，他见好就收，向后退开几步，之前的轻佻丝毫不见，一副稳重的做派。
他对浓华拜下，“臣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臣告退。”
浓华看他离开，一直等他完全退出去，她才捂住胸口，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娘娘，这霍尧到底是想要干甚么！”袁氏上前搀扶住她，满脸惊恐。
霍尧这等做派，简直比之前的赵王还有燕王都僭越许多。
浓华摇摇头，“现在我和陛下都还在他手上，他想要作甚么，尽管来好了！”
她就不信了，霍尧在挟持天子之外，还能有什么熊心豹子胆！
冬日的夜色降临的格外早，吃过晚膳之后，没有其他的事可做，只能早早躺下。
冬夜里，外面静悄悄的。
黑影悄悄潜伏进来，又迅速离去。
冬日里，人格外困乏，睡的很死。
浓华是被呛醒的，她睁开眼的时候，四处都是熊熊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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