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人渣
再繁华的城市，
也有三不管地带，
尤其是夜幕降临后的灯红酒绿下，
总会隐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罪恶。
京都市中心最近正在修建科技馆，
是为明年春季奥运会准备的配套基础设施，
建筑工人们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忙碌了一整天，
此时终于可以收工去领工钱了。
彻夜通明的灯光映照着他们被汗水浸泡过的疲惫面容，
空气中，却充斥着一股无法压抑的喜悦。
这是厉氏地产承建的项目，
谁都知道，
厉氏重诚信，
从来不欺压农民工，
冬季原本就是建筑业最萧条的时期，
其他地产开发公司遇到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
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拖欠农民工的薪水，
工资从周结拖成半月结，
再从半月结拖成月结，
最后，有的会拖成季度结和半年结算，
甚至有的，
直接就赖账了。
只有厉氏地产，
从来都是日结工资，
这对于用血汗换取金钱的农民工来说，
简直比天上掉馅饼更让他们感恩，
拿到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即便再累，
他们每天回到家中，
也会睡得无比香甜。
所以大伙儿都十分自觉地排好队，沉默又激动地期待着工头念到自己的名字。
第一个领到薪水的，
是一名四十岁左右，腿有点跛的中年庄稼汉，
财务人员把钱递给他道“大叔，
您数一数，
要是金额没问题的话，
就在这儿签个字，或者摁个手印。”
“诶，好。”他应了声，使劲在衣服上擦了下双手，却没有先接钱，而是直接用食指蘸了印泥去摁手印，“厉氏地产的信誉俺放心，
不用数了，
绝对错不了。”
“谢谢！”财务人员冲他笑笑，
继续发下一个。
刚把数好的钱递给第二个人，
中年汉子突然在旁边嚷起来“哎呀，
这钱数不对呀！”
队伍一下子乱起来，
财务人员也惊讶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了，大叔？
是不是我给您发少了？”
“不是不是，”中年汉子尴尬地连连摆手“钱没少，
是……是多了，
小伙子，
你是不是给俺发错了？
俺今天只负责搬砖，
一天下来，
应该是四百块钱，
可是你给我发的，
是一千块。”
“哦，”财务人员松了口气，笑起来“是这样子的，
前几天，
我们厉氏集团总裁寒爷说，
马上入冬了，
让我们厉氏旗下所有行业公司，
都要加强关注员工的日常福利，
所以我们厉氏地产总裁决定，
这个月，
给每位员工补助六百块钱取暖费，
这个钱所有的人都有，
所以大叔，
您的薪水没有错。”
“这……这怎么可以？”中年汉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六百块钱对于有钱人来说，
也许连张擦屁股纸都不如，
但对于他这种没文化、没本事，
连力气都快没有的人来说，
却相当于老娘一周的医药费，
相当于孩子一学期的资料费，
还相当于，
给妻子买两件样式过时，却温暖无比的羽绒服。
那是一个生活在最底层民众的希望。
他擦着眼角的热泪，
一脸迟疑道“可是小伙子，
我这两天腿受伤了，
今天搬砖的任务没有完成，
我们组长那里登记的有数量，
按照规定，
我今天应该被扣掉一百块钱才对……”
“这是两回事，大叔，”旁边的工头接嘴道“规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
像您这种情况，
我们前天就报上去了，
上面说，
您已经尽力了，
不但不会扣您的工资，
明天还会送您去厉氏医院看腿，
耽误的时间，以及医药费，
全部按照工伤报销结算。
顺便通知大家一下哈，
明天公司会专门派两名医生过来给大家体检，
如果有人受伤还在支撑着干活，
公司都会负责送去医院接受治疗，
医药费会报销，
等治疗完，
大家还可以回来继续干活哈！”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农民工最大的苦楚就是流动性太强，没办法跟建筑商签订长期务工合同，
工地上很多人都是今天一茬，明天又换另一茬，
所以三金五金什么的，
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能好好把每天劳作的血汗钱拿到手就不错了，
而很多人最怕的就是受伤，
在工地上受伤，
虽然建筑商会报销医药费，
但却会因为受伤影响施工进度，会被辞退，
失业等于断收，
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所以有不少农民工，
宁可在工伤中死亡，直接获得一大笔赔偿金，
也不愿意受伤，
尤其不愿意受缺胳膊断腿那样的伤。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
厉氏地产会人性化到这种程度。
接下来，
现场跟过年一样热闹，
不管已经领上薪水的，
还是正在排队等待的，
脸上全都喜气洋洋，期待着从天而降的红包。
王大亮挤在人群中，
绿豆眼里全是贪婪和算计，
太好了，
果然来厉氏旗下的工地干活，来钱最快，
明天干脆去给工头买条烟，
想办法把家里那俩小东西也加塞进来，给工地上搬砖，
那样，
就算他们只领半个人的薪水，
也划算。
好不容易轮到他，
王大亮点头哈腰接过钱，
谄媚地向财务人员千恩万谢“哈哈，
我就知道厉氏集团最仁义，
寒爷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这要摆在古代，
就是皇帝嘛！
我们坚决拥护寒爷当皇帝，
哪怕去给寒爷当看门狗，
我们也乐意哈！”
财务人员嘴角抽了抽，
看向王大亮的目光中多出一抹嫌弃，
不过他的态度依然礼貌客气“大叔您数一下，
看看金额对不对，
如果没问题的话，
请签字或摁手印，
我要发下一个了。”
“哦好，”王大亮舔了舔手指就开始数钱，
数了两下，
他的脸一下子黑了“喂，小伙子，
我说你是不是给我发错了啊？
我怎么只有七百块？”
“你叫王大亮是吧？”财务人员又认真核对一遍，“没有错王大亮，
你今天的薪水是一百元，
另外六百，
是公司发给你的冬碳补助。”
“放屁！”王大亮一下子火了“你说谁今天的薪水是一百块？
刚才那个瘸子，
我跟他一样，
今天也是搬砖，
他都四百块，
凭什么只给我发一百块？”
财务人员鄙视地看他一眼，
声音变得有点冷“王大亮先生，
您为什么只有一百块，
您自己心里没数吗？
那位大叔腿受伤了，
却依然保持着一小时推运二十车砖的速度，
并且这一整天，
除了吃饭时间，
他都没有停止工作。
可是您呢？
您今天一共工作了不到三个小时，
每个小时的运砖速度只有一车，
严格算起来，
您今天工作的时间总和加一块，
还没有您上厕所的时间长，
按照您这种出工不出力的方式，
公司还能给您发一百元钱，
已经非常人性化了，
我不想彻底撕开你的面子，
但你这个月，
每天究竟是怎么干活的，
您自己心里最清楚。
如果您不能接受我们厉氏地产的管理方式，
那么，
您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
谢谢。
下一个。”
王大亮被说的目瞪口呆，
他已经在工地上干了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都是这么混过来的，
本以为，
厉氏地产人傻钱多，鬼混一下也能捡便宜，
没想到，
上个月刚过完，今天，就被发现了，
虽说有点理亏，
但财务人员只是个年轻小伙子，
这么当着所有工友的面儿让他下不来台，
他气得火冒三丈，
一把就将桌子掀翻了“王八蛋！
什么鸟厉氏？
我看就是黄世仁、吸血鬼，
我要报警，
要去法院告你们。”
财务人员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王大亮先生，
如果您不满意，
或者有什么意见，
尽管去劳动保障部门申诉，
但如果您还想继续胡闹，
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
我呸！”王大亮一口浓痰吐过去“你踏马能拿我怎么样？
老子还告诉你了，
今天你要是不把钱给我补上，
老子就不走了。”
说着话，
他抬脚就去踢洒落在地上的花名册，
然而脚刚伸出去，
就被凌空而来的脚一绊，
他猛地摔了个狗吃屎。
财务人员已经脱下西装外套，
开始撸袖子了，
“想动手吗？
那我不介意奉陪，
不过我可以告诉您，
我在入职厉氏地产前，
是我们社区的散打冠军。”
王大亮“……”
简直活见鬼了，
厉氏这么牛逼吗？
随便来个瘦得跟弱鸡似的四眼儿财会，都是散打冠军？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又冲地上吐了口口水，
终于捂着屁股骂骂咧咧离开了。
他并未走远，
一拐过前方亮灯的施工基地，
就往后面走去，
科技馆大楼后侧有一排仓库，
已经封顶，水电都通上了，
只是没有安装门，
王大亮一家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
两个月前，
他们全家都住在市中心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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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三不管地带，
尤其是夜幕降临后的灯红酒绿下，
总会隐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罪恶。
京都市中心最近正在修建科技馆，
是为明年春季奥运会准备的配套基础设施，
建筑工人们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忙碌了一整天，
此时终于可以收工去领工钱了。
彻夜通明的灯光映照着他们被汗水浸泡过的疲惫面容，
空气中，却充斥着一股无法压抑的喜悦。
这是厉氏地产承建的项目，
谁都知道，
厉氏重诚信，
从来不欺压农民工，
冬季原本就是建筑业最萧条的时期，
其他地产开发公司遇到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
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拖欠农民工的薪水，
工资从周结拖成半月结，
再从半月结拖成月结，
最后，有的会拖成季度结和半年结算，
甚至有的，
直接就赖账了。
只有厉氏地产，
从来都是日结工资，
这对于用血汗换取金钱的农民工来说，
简直比天上掉馅饼更让他们感恩，
拿到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即便再累，
他们每天回到家中，
也会睡得无比香甜。
所以大伙儿都十分自觉地排好队，沉默又激动地期待着工头念到自己的名字。
第一个领到薪水的，
是一名四十岁左右，腿有点跛的中年庄稼汉，
财务人员把钱递给他道“大叔，
您数一数，
要是金额没问题的话，
就在这儿签个字，或者摁个手印。”
“诶，好。”他应了声，使劲在衣服上擦了下双手，却没有先接钱，而是直接用食指蘸了印泥去摁手印，“厉氏地产的信誉俺放心，
不用数了，
绝对错不了。”
“谢谢！”财务人员冲他笑笑，
继续发下一个。
刚把数好的钱递给第二个人，
中年汉子突然在旁边嚷起来“哎呀，
这钱数不对呀！”
队伍一下子乱起来，
财务人员也惊讶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了，大叔？
是不是我给您发少了？”
“不是不是，”中年汉子尴尬地连连摆手“钱没少，
是……是多了，
小伙子，
你是不是给俺发错了？
俺今天只负责搬砖，
一天下来，
应该是四百块钱，
可是你给我发的，
是一千块。”
“哦，”财务人员松了口气，笑起来“是这样子的，
前几天，
我们厉氏集团总裁寒爷说，
马上入冬了，
让我们厉氏旗下所有行业公司，
都要加强关注员工的日常福利，
所以我们厉氏地产总裁决定，
这个月，
给每位员工补助六百块钱取暖费，
这个钱所有的人都有，
所以大叔，
您的薪水没有错。”
“这……这怎么可以？”中年汉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六百块钱对于有钱人来说，
也许连张擦屁股纸都不如，
但对于他这种没文化、没本事，
连力气都快没有的人来说，
却相当于老娘一周的医药费，
相当于孩子一学期的资料费，
还相当于，
给妻子买两件样式过时，却温暖无比的羽绒服。
那是一个生活在最底层民众的希望。
他擦着眼角的热泪，
一脸迟疑道“可是小伙子，
我这两天腿受伤了，
今天搬砖的任务没有完成，
我们组长那里登记的有数量，
按照规定，
我今天应该被扣掉一百块钱才对……”
“这是两回事，大叔，”旁边的工头接嘴道“规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
像您这种情况，
我们前天就报上去了，
上面说，
您已经尽力了，
不但不会扣您的工资，
明天还会送您去厉氏医院看腿，
耽误的时间，以及医药费，
全部按照工伤报销结算。
顺便通知大家一下哈，
明天公司会专门派两名医生过来给大家体检，
如果有人受伤还在支撑着干活，
公司都会负责送去医院接受治疗，
医药费会报销，
等治疗完，
大家还可以回来继续干活哈！”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农民工最大的苦楚就是流动性太强，没办法跟建筑商签订长期务工合同，
工地上很多人都是今天一茬，明天又换另一茬，
所以三金五金什么的，
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能好好把每天劳作的血汗钱拿到手就不错了，
而很多人最怕的就是受伤，
在工地上受伤，
虽然建筑商会报销医药费，
但却会因为受伤影响施工进度，会被辞退，
失业等于断收，
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所以有不少农民工，
宁可在工伤中死亡，直接获得一大笔赔偿金，
也不愿意受伤，
尤其不愿意受缺胳膊断腿那样的伤。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
厉氏地产会人性化到这种程度。
接下来，
现场跟过年一样热闹，
不管已经领上薪水的，
还是正在排队等待的，
脸上全都喜气洋洋，期待着从天而降的红包。
王大亮挤在人群中，
绿豆眼里全是贪婪和算计，
太好了，
果然来厉氏旗下的工地干活，来钱最快，
明天干脆去给工头买条烟，
想办法把家里那俩小东西也加塞进来，给工地上搬砖，
那样，
就算他们只领半个人的薪水，
也划算。
好不容易轮到他，
王大亮点头哈腰接过钱，
谄媚地向财务人员千恩万谢“哈哈，
我就知道厉氏集团最仁义，
寒爷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这要摆在古代，
就是皇帝嘛！
我们坚决拥护寒爷当皇帝，
哪怕去给寒爷当看门狗，
我们也乐意哈！”
财务人员嘴角抽了抽，
看向王大亮的目光中多出一抹嫌弃，
不过他的态度依然礼貌客气“大叔您数一下，
看看金额对不对，
如果没问题的话，
请签字或摁手印，
我要发下一个了。”
“哦好，”王大亮舔了舔手指就开始数钱，
数了两下，
他的脸一下子黑了“喂，小伙子，
我说你是不是给我发错了啊？
我怎么只有七百块？”
“你叫王大亮是吧？”财务人员又认真核对一遍，“没有错王大亮，
你今天的薪水是一百元，
另外六百，
是公司发给你的冬碳补助。”
“放屁！”王大亮一下子火了“你说谁今天的薪水是一百块？
刚才那个瘸子，
我跟他一样，
今天也是搬砖，
他都四百块，
凭什么只给我发一百块？”
财务人员鄙视地看他一眼，
声音变得有点冷“王大亮先生，
您为什么只有一百块，
您自己心里没数吗？
那位大叔腿受伤了，
却依然保持着一小时推运二十车砖的速度，
并且这一整天，
除了吃饭时间，
他都没有停止工作。
可是您呢？
您今天一共工作了不到三个小时，
每个小时的运砖速度只有一车，
严格算起来，
您今天工作的时间总和加一块，
还没有您上厕所的时间长，
按照您这种出工不出力的方式，
公司还能给您发一百元钱，
已经非常人性化了，
我不想彻底撕开你的面子，
但你这个月，
每天究竟是怎么干活的，
您自己心里最清楚。
如果您不能接受我们厉氏地产的管理方式，
那么，
您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
谢谢。
下一个。”
王大亮被说的目瞪口呆，
他已经在工地上干了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都是这么混过来的，
本以为，
厉氏地产人傻钱多，鬼混一下也能捡便宜，
没想到，
上个月刚过完，今天，就被发现了，
虽说有点理亏，
但财务人员只是个年轻小伙子，
这么当着所有工友的面儿让他下不来台，
他气得火冒三丈，
一把就将桌子掀翻了“王八蛋！
什么鸟厉氏？
我看就是黄世仁、吸血鬼，
我要报警，
要去法院告你们。”
财务人员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王大亮先生，
如果您不满意，
或者有什么意见，
尽管去劳动保障部门申诉，
但如果您还想继续胡闹，
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
我呸！”王大亮一口浓痰吐过去“你踏马能拿我怎么样？
老子还告诉你了，
今天你要是不把钱给我补上，
老子就不走了。”
说着话，
他抬脚就去踢洒落在地上的花名册，
然而脚刚伸出去，
就被凌空而来的脚一绊，
他猛地摔了个狗吃屎。
财务人员已经脱下西装外套，
开始撸袖子了，
“想动手吗？
那我不介意奉陪，
不过我可以告诉您，
我在入职厉氏地产前，
是我们社区的散打冠军。”
王大亮“……”
简直活见鬼了，
厉氏这么牛逼吗？
随便来个瘦得跟弱鸡似的四眼儿财会，都是散打冠军？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又冲地上吐了口口水，
终于捂着屁股骂骂咧咧离开了。
他并未走远，
一拐过前方亮灯的施工基地，
就往后面走去，
科技馆大楼后侧有一排仓库，
已经封顶，水电都通上了，
只是没有安装门，
王大亮一家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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