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靶子
第87章靶子
清晨，街上行人寥寥，喧嚣一夜的醉红楼也一片寂然。
孟离从后脚门潜入醉红楼，直奔柴房后的暗室。这间屋子，是专为他设置的歇脚处。
老鸨照例敲了九下门：三长，三短，三长……
“进。”
老鸨忐忑地走进屋内，旋即掩好了门。
孟离半躺在床榻上，锦被高高垫在身后，脸上盖着一方黑帕。
“把架子上的外袍拿去用酒熏了，我急等着穿。”
老鸨取下袍子，开口道：“大人，主子有口信……”
孟离纹丝未动。
“不许大人再帮青鸾夹带私信。”
“这话你该对青鸾说，也可直接告诉主子，把青鸾调回京城。你知道的，她留在营州没用，我跟她也合不来。”
老鸨垂下头：“属下不敢造次。”
金甪卫也有等级之分，她和姑娘们是最末等，青鸾除外。
收集营州的情报，向宫里传递信息，无条件配合英招的行动，这是皇上对她的要求！
“还有何事？”孟离未听到她离开的声音。
老鸨欲言又止：“青鸾想请大人过去一趟。”
“我早就说过，有话让你代传。我来这里是躲清净，不是看她发疯。”
“那……属下再去问问。”
老鸨一脸为难地退了出去，她也不想看那个女人发疯。若不是皇上不让动她，岂能容她如此嚣张。
不到片刻工夫，红缇便迤逦而来。
她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望着床上那具身姿修长的躯体，这是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拿下的男人。
周太师的养子，周离。
皇上对周家的猜忌从未停止过，谁让他的独子周离是太孙的伴读呢？还与昭宁公主定下婚约……
一个小和尚被孟老夫人带回家，还以为能时来运转，谁知没过几天锦衣玉食的日子，就被皇上带进皇宫，收为金甪卫，代号英招！
听说他的样貌与周家人并无任何相像之处，血也验不下百次。皇上表面上宠他重用他，却从未真的对他消除戒心。
每年八月的密探，老鸨毕方的暗中窥视，这些他都心知肚明。可无论她怎么试探，他始终如一潭死水，对周家不置一词……
现在他是谁都无所谓了，她和弟弟有了新的出路，但仍需他的协助。
随时出入皇宫的殊荣，不是每个金甪卫都能享有的。
只有英招和烛阴！
他能见到弟弟……
“朱厌又到营州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枚金甪印，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红缇看不到黑帕下的脸，只见帕子在他鼻间的空隙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知道他醒着，只是不想见她。
“他们在找一个女人，东宫的旧人！”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你知道的，朱厌那帮酒囊饭袋只会送死，什么事都办不成。听说皇上有意让烛阴回来，可他脱不开身，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以烛阴的能力，一旦到了营州，不出三日就能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好在他被南方的战事绊住了脚。
若她和英招能赶在朱厌之前把人找出来，进可向皇上邀功洗脱嫌疑，退则能带着那个女人去交州，投奔恒王。
英招无牵无挂，他或许会选后者。无论他作何选择，她都可以靠着他救出弟弟……
孟离把帕子往上提了提，露出口鼻。
“怀安郡王的事可有眉目？”
他竟然还惦记着瑞王父子，惦记着皇上交代的任务，当之无愧的走狗！
红缇压下心头的嫌恶，柔声道：“我知道你对周家没什么感情，毕竟只在周家待了一个月就被皇上带进皇宫悉心培养。你是他养大的，自然一心想着回报，可若不借此机会洗清嫌疑，又如何能像烛阴一样被他信任倚重？”
“查出那个女子，交给皇上，我们就可以翻身了！”
红缇的眼中透着迫切，若他不肯，她就自己查……
孟离揭开帕子，露出疲倦的面容：“你的父亲还活着，至于被瑞王关在何处，你自己设法去查。他可是太子的智囊，说不定你们父女还能想出救你弟弟的良策。”
他坐起来，将帕子叠整齐揣入怀中。
不给她找点事做，她真的会捅娄子。他们父女也该见一面了，免得留下遗憾……
“我既然做了周离的替身，总要对周家和太子余党友善些。这件事我会替你瞒着，你最好赶在被瑞王除掉之前找到你的父亲。”
皇上安排红缇来营州的目的，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瑞王注意到她，自然就会把全部精力放在醉红楼，安插在瑞王父子身边的眼线才会更安全。醉红楼里的人都是靶子，随时可以牺牲。
“我的新搭档已经到了瑞王府，这是我最后一次来。”
红缇怔怔地望着孟离，耳边只回响着那句：“你的父亲还活着”
从前她恨父亲，恨他权欲太盛，不懂得保全自己。那些地方上的小官，哪个不是好端端地守着妻子儿女过日子。他偏要拔尖，偏要往皇子身边凑……
他害得自己的妻子儿女成了太子余党。
母亲死了，弟弟被皇上藏了起来，她落入风尘看人脸色过活。可这份恨意里总还带着一丝骄傲，至少她的父亲是忠臣！
忠臣……
忠臣不会在太子被诛后还与瑞王饮宴把盏。
当有人涎笑着向她讲述太子身边的徐忠其实是个叛徒时，她还不敢相信。如今连英招也说他还活着。
她和弟弟是太子余党，在太子余党的眼里，他们却成了叛徒的余孽！
忠臣也好，叛徒也罢，都不重要了，她要救出弟弟，不惜任何代价……
孟离看到红缇眼中的恨意，心中隐隐刺痛。
未来的某一日，昭宁公主也会像红缇恨她父亲这般痛恨他。
他和徐忠各自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徐忠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他的路是魏星河选的。当然，他们皆是心甘情愿！
他不在乎世人的毁谤，却从未想过若那人是昭宁公主会怎样……
良久，红缇方道：“怀安郡王不查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了弃子。
“你的身份一直都是公开的，只能查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大用。宫里的信后日会到，今后你听命于毕方。最好收收脾气，免得受罪。”
营州的事该收网了，皇上等不起，大荣国也耗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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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街上行人寥寥，喧嚣一夜的醉红楼也一片寂然。
孟离从后脚门潜入醉红楼，直奔柴房后的暗室。这间屋子，是专为他设置的歇脚处。
老鸨照例敲了九下门：三长，三短，三长……
“进。”
老鸨忐忑地走进屋内，旋即掩好了门。
孟离半躺在床榻上，锦被高高垫在身后，脸上盖着一方黑帕。
“把架子上的外袍拿去用酒熏了，我急等着穿。”
老鸨取下袍子，开口道：“大人，主子有口信……”
孟离纹丝未动。
“不许大人再帮青鸾夹带私信。”
“这话你该对青鸾说，也可直接告诉主子，把青鸾调回京城。你知道的，她留在营州没用，我跟她也合不来。”
老鸨垂下头：“属下不敢造次。”
金甪卫也有等级之分，她和姑娘们是最末等，青鸾除外。
收集营州的情报，向宫里传递信息，无条件配合英招的行动，这是皇上对她的要求！
“还有何事？”孟离未听到她离开的声音。
老鸨欲言又止：“青鸾想请大人过去一趟。”
“我早就说过，有话让你代传。我来这里是躲清净，不是看她发疯。”
“那……属下再去问问。”
老鸨一脸为难地退了出去，她也不想看那个女人发疯。若不是皇上不让动她，岂能容她如此嚣张。
不到片刻工夫，红缇便迤逦而来。
她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望着床上那具身姿修长的躯体，这是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拿下的男人。
周太师的养子，周离。
皇上对周家的猜忌从未停止过，谁让他的独子周离是太孙的伴读呢？还与昭宁公主定下婚约……
一个小和尚被孟老夫人带回家，还以为能时来运转，谁知没过几天锦衣玉食的日子，就被皇上带进皇宫，收为金甪卫，代号英招！
听说他的样貌与周家人并无任何相像之处，血也验不下百次。皇上表面上宠他重用他，却从未真的对他消除戒心。
每年八月的密探，老鸨毕方的暗中窥视，这些他都心知肚明。可无论她怎么试探，他始终如一潭死水，对周家不置一词……
现在他是谁都无所谓了，她和弟弟有了新的出路，但仍需他的协助。
随时出入皇宫的殊荣，不是每个金甪卫都能享有的。
只有英招和烛阴！
他能见到弟弟……
“朱厌又到营州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枚金甪印，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红缇看不到黑帕下的脸，只见帕子在他鼻间的空隙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知道他醒着，只是不想见她。
“他们在找一个女人，东宫的旧人！”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你知道的，朱厌那帮酒囊饭袋只会送死，什么事都办不成。听说皇上有意让烛阴回来，可他脱不开身，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以烛阴的能力，一旦到了营州，不出三日就能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好在他被南方的战事绊住了脚。
若她和英招能赶在朱厌之前把人找出来，进可向皇上邀功洗脱嫌疑，退则能带着那个女人去交州，投奔恒王。
英招无牵无挂，他或许会选后者。无论他作何选择，她都可以靠着他救出弟弟……
孟离把帕子往上提了提，露出口鼻。
“怀安郡王的事可有眉目？”
他竟然还惦记着瑞王父子，惦记着皇上交代的任务，当之无愧的走狗！
红缇压下心头的嫌恶，柔声道：“我知道你对周家没什么感情，毕竟只在周家待了一个月就被皇上带进皇宫悉心培养。你是他养大的，自然一心想着回报，可若不借此机会洗清嫌疑，又如何能像烛阴一样被他信任倚重？”
“查出那个女子，交给皇上，我们就可以翻身了！”
红缇的眼中透着迫切，若他不肯，她就自己查……
孟离揭开帕子，露出疲倦的面容：“你的父亲还活着，至于被瑞王关在何处，你自己设法去查。他可是太子的智囊，说不定你们父女还能想出救你弟弟的良策。”
他坐起来，将帕子叠整齐揣入怀中。
不给她找点事做，她真的会捅娄子。他们父女也该见一面了，免得留下遗憾……
“我既然做了周离的替身，总要对周家和太子余党友善些。这件事我会替你瞒着，你最好赶在被瑞王除掉之前找到你的父亲。”
皇上安排红缇来营州的目的，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瑞王注意到她，自然就会把全部精力放在醉红楼，安插在瑞王父子身边的眼线才会更安全。醉红楼里的人都是靶子，随时可以牺牲。
“我的新搭档已经到了瑞王府，这是我最后一次来。”
红缇怔怔地望着孟离，耳边只回响着那句：“你的父亲还活着”
从前她恨父亲，恨他权欲太盛，不懂得保全自己。那些地方上的小官，哪个不是好端端地守着妻子儿女过日子。他偏要拔尖，偏要往皇子身边凑……
他害得自己的妻子儿女成了太子余党。
母亲死了，弟弟被皇上藏了起来，她落入风尘看人脸色过活。可这份恨意里总还带着一丝骄傲，至少她的父亲是忠臣！
忠臣……
忠臣不会在太子被诛后还与瑞王饮宴把盏。
当有人涎笑着向她讲述太子身边的徐忠其实是个叛徒时，她还不敢相信。如今连英招也说他还活着。
她和弟弟是太子余党，在太子余党的眼里，他们却成了叛徒的余孽！
忠臣也好，叛徒也罢，都不重要了，她要救出弟弟，不惜任何代价……
孟离看到红缇眼中的恨意，心中隐隐刺痛。
未来的某一日，昭宁公主也会像红缇恨她父亲这般痛恨他。
他和徐忠各自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徐忠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他的路是魏星河选的。当然，他们皆是心甘情愿！
他不在乎世人的毁谤，却从未想过若那人是昭宁公主会怎样……
良久，红缇方道：“怀安郡王不查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了弃子。
“你的身份一直都是公开的，只能查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大用。宫里的信后日会到，今后你听命于毕方。最好收收脾气，免得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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