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_太子妃每天想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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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沈惟一副纪家伙计的打扮,容貌稍作修饰,乍看像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郎君,但赵晏对长相出众之人向来记忆深刻,只一看,便认出了她。

  双方迎面相遇,伙计们向她行礼,沈惟状似不经意地望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头,犹如无事发生。

  赵晏含糊地道了句“平身”,碍于婢女们在场,她不好继续逗留,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临川王的这座庄子几经扩建,沿途走过,但见崇门丰室、洞户连房,令人目不暇接。

  所幸布局结构已经被姜云琛的暗探摸得一清二楚,赵晏事先记过地图,将路线逐一对照。

  估摸着位置差不多的时候,她抬手扇了扇风:“我觉着有些热,不想进屋,你们陪我四处走走吧。这地方太大,我不识路,一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

  婢女劝道:“娘娘喝醉了酒,还是及早歇息……”

  “我没醉。”赵晏一摆手,自顾自道,“你们不愿意就罢了,我自己寻个地方吹吹风。”

  她嗓音微哑,走得晃晃悠悠,婢女们哪敢放她独行,连忙跟上。

  赵晏沿着曲折回廊和石径左右兜圈,逐渐走向庄子深处。

  夜色浓酽,周遭人迹罕至,喧嚣声已杳不可闻。她恍若未觉,心满意足道:“这地方好,安静又凉快,与外面格格不入,反而颇有几分清修之地的意味。”

  庄子依山而建,晚风吹过,林间沙沙作响。

  婢女们欲言又止,互相对视一眼,鼓起勇气道:“娘娘,请您留步。”

  赵晏置若罔闻,婢女不敢强行拉她,只得低声解释:“这些年,临川王殿下有意求真问道,便请来几位道长为他讲经,辟了一处园子供他们下榻。前面是禁地,殿下交代过奴婢们,不得擅自踏足,否则会冲撞他的气运、折损他的修为。”

  果然是这里。

  赵晏依言停下,仿佛酒后思维迟滞,一时半会儿没听懂婢女所说。

  婢女们如释重负,赵晏借着幽暗的光线,打量不远处的院落。

  朱门紧闭,寂然无声,乍看平平无奇,压根不及她一路上见到的雕梁画栋精美,只是风中隐约传来香火气息,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硫磺味,不知是在炼丹还是另有图谋。

  本朝佛道之风盛行,皇室宗亲中自然也不乏善男信女,他们财大气粗,请僧道上门讲经,或是直接将他们豢养在府邸,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临川王修道并非心血来潮,四年前她还没有离京的时候就有所耳闻,但却从未设想过他以此作为幌子、暗中制造火/药的可能性。

  按说他为求保险,没必要在自己的地盘动手,只需将高纯度的硫磺转运至别处,再进行合成,便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除非……近期之内,他打算在京城用一次火/药,然后故技重施,把线索引到旁人身上。

  所以他只能在自己的庄子里做活,且今天只有八/九会在宾客中选出一个替罪羔羊。

  接着,他将以传授炼丹技术为借口,让那人自愿带走“证据”。

  临川王尚未起事,就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处理掉的……

  答案呼之欲出,她表面风平浪静,作势好奇,又往前走了几步。

  “娘娘!”两名婢女扑通跪下,“求您开恩,给临川王殿下发现,奴婢们只有死路一条!”

  赵晏见她们俯首叩拜、瑟瑟发抖,惊恐完全不似假装,愈发肯定了内心猜测。

  院子里一定有问题。

  可惜她现在身份所限,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否则以她的本事,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里面一探究竟。

  不过目的既已达成,多留无益,她故意扫兴地叹了口气,折去另一个方向。

  这时,天边骤然亮起,她抬头一看,大朵烟花在夜幕中绽开,又如流星飒沓般纷纷而落。

  是宴会所在的地方。

  庭园中。

  众人瞠目结舌地盯着眼前工艺精湛、镶珠嵌宝的微缩景观,惊叹溢于言表。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传闻中的神宫仙阙从想象化作真实,城墙宫殿借由玉石雕刻,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窗牖花纹都纤毫毕现,其间不知暗藏何等装置,随着那些伙计的操纵,烟火自外围的角楼处升起,在天际盛放,将整座城池映照得流光溢彩、晶莹透亮,令人目眩神迷。

  临川王见惯了奇珍异宝,也不禁有些诧异:“殿下是从何处寻得此物?”

  “机缘巧合,着实说来话长。”姜云琛轻描淡写地揭过,“叔祖父可还喜欢?”

  “当然。”临川王微笑,“本王素来信道,这件礼物正合我心意,多谢殿下相赠。”

  “那便好。”姜云琛略一点头,“侄孙令他们将机括原理及操作方式告知贵府仆从,以后叔祖父兴之所至,只要在里面填充烟花弹,即可欣赏一场盛景。”

  随即又道:“也不必担心损坏,此物连宫里的火/药都能承受,其他更是绰绰有余。”

  临川王神思一滞,莫名生出几分不安。

  姜云琛却似乎全然不知,目光停留在漫天绚丽光影,表情未有半分端倪。

  不多时,天边逐渐黯淡下来。

  姜云琛起身:“侄孙心意带到,就不多叨扰了。时候不早,叔祖父,侄孙先行告辞。”

  临川王没有阻拦:“今日多谢殿下赏光。本王找人去知会太子妃娘娘一声。”

  “她喝醉了,未必会听旁人所言,还是侄孙去接吧。”姜云琛笑了笑,“请叔祖父派人带路。”

  赵晏站在原地,看完烟花,才不慌不忙地收回视线。

  地面铺着鹅卵石,她假意一绊,顿时失去平衡,婢女们手忙脚乱地扶住她,吓得魂飞魄散:“娘娘,山中寒凉,夜里风大,您还是进屋吧,以免染病。”

  太子妃醉得不浅,一会儿要闯禁地,一会儿又差点摔跤,她们实在应付不来。

  “我要回宴席。”赵晏半推半就地调转方向,“我没有瞧清,必须让他们再放一遍。”

  婢女们连声劝慰,只想着尽快安顿好她。

  原路返回,快要走到时,迎面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晏挣脱婢女的搀扶,直奔而去。

  姜云琛接住她,轻声问道:“怎么没进屋休息?”

  赵晏指了指天上,答非所问:“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放烟花,我不依,你重新放给我看。”

  姜云琛知她是在做戏装醉,但望着她这副眼睫扑闪、语调委屈的模样,仍旧心中一软,温声安慰道:“太晚了,我们须得回宫,改日我单独给你放一场如何?”

  赵晏得寸进尺:“我走不动,你抱我。”

  婢女们:“……”

  也不知刚才是谁非要到处闲逛,拉都拉不回来。

  姜云琛按捺笑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踏上来时的路。

  学会撒娇了,简直大有长进。

  赵晏闭着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代步。

  他在那坐得轻松,而她走了那么久,还时时刻刻需要演戏,难度简直天差地别。

  所以她势必得讨回来。

  更何况,她现在是“醉酒之人”,行为越荒诞不经,才越能打消临川王的怀疑。

  上了马车,行出一段距离,赵晏才直起身子。

  “我这边还算顺利。”赵晏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相告,“临川王本就做贼心虚,得知我差点窥破他‘修道’的秘密,定会坐立难安,但愿嘉宁长公主不会辜负你的希望,适时给他添一把柴火。”

  “放心,他们两人互相猜忌,纵然没有你我从中挑拨,也绝不可能搭上同一条船。”姜云琛胸有成竹,“我们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迫使他们加速行动罢了。”

  他语气轻松,赵晏料想并无意外,便没有多问。

  她突然想起什么:“纪家那几个伙计,都是你指派的……熟人吗?”

  “是纪家的安排。”姜云琛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个,“别担心,表舅父信得过。”

  赵晏点点头。

  方才照面,沈惟必然认出了她,倘若她需要帮助,定会设法向她传讯。她还是不要贸然去纪家询问,以免弄巧成拙,给对方带来麻烦。

  与此同时。

  临川王和嘉宁长公主先后离席,宾客们喝得酩酊大醉,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人消失。

  走进屋中,喧闹声立时被隔绝在外。

  嘉宁长公主开门见山:“阿兄,你不觉得太子今日格外反常吗?”

  “的确。”临川王道,“但也在意料之中,广平王身陷囹圄,宗室之中,唯有我可担当大任。”

  嘉宁长公主目光闪烁:“还有太子妃,岁除之夜,明德找来一帮人与她喝酒,都未能彻底将她灌醉,今天她才喝了多少?怎会醉到需要人扶下去休息?”

  临川王思索着婢女的回禀,却没有告诉她,只狐疑道:“嘉宁,你三句话不离明德,是否还在怨我没有替她求情?你也看到了,太子油盐不进,太子妃更是蛮不讲理,我说什么都没用。”

  “兄长多心。”嘉宁长公主垂眸,“明德自己不争气,阿妹又怎能怪在你头上?”

  衣袖下的手却微微一缩。临川王该不至于看穿她的打算,认为她并非诚心与他共事,才草草敷衍,只说了不到两句就偃旗息鼓吧?

  她岔开话题:“太子妃离席后去了何处?”

  “进屋小憩了一阵。”临川王不假思索地撒谎。他只告诉过嘉宁长公主自己曾行刺太子,却并未提及是用了火/药,断然不能让她知道太子妃接近禁地、引发她的追问。

  他听闻此事,的确大吃一惊,但转念又想,应当只是巧合。

  赵六娘并没有进去,而且婢女们说她差点摔跤,最后还枉顾形象、是被太子抱着走的。他对赵六娘并不陌生,此女从小就脾性倔强、尤其争强好胜,若非醉酒,怎会做出如此举动?

  嘉宁的说辞真真假假,不足为信,至于她那孙女明德郡主,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平白浪费了他提供的大好机会。

  嘉宁长公主直觉他有所隐藏,暗自冷笑,神色却未显露:“凉州那里,阿兄准备得如何?”

  “我已令人设下埋伏,刺杀含章公主。”临川王道,这个倒是不介意被她知晓,想利用她做事,多少须得拿出点诚意,“之后,会有人把广平王图谋不轨的证据呈到那些官员们面前,由此一来,姜云瑶的死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祸给他,让他罪加一等。”

  “那么阿妹就静候佳音了。”嘉宁长公主说罢,突然压低声音,“剑南道的事……”

  “出了点意外。”临川王神色凝重几分,“我的人马莫名遭到毒手,死伤惨重,不知是何者所为。但既然有人从中作梗,反倒可以证明我的猜测,今上和广平王心里有鬼。”

  “或许太子也是知情者。”嘉宁长公主蹙眉,“我总觉得,他和太子妃今日来者不善。”

  “容我再想想。”临川王思忖道,“只是几件礼物、假装喝醉,又不能证明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你我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前功尽弃、得不偿失。”

  他显然不想再谈,嘉宁长公主别无办法,只得先行离开。

  一出门,她的面色登时冷下来,心底浮上些许忧虑。

  皇帝和太子不屑与她为伍,临川王也不肯给予她十足的信任,下一步怎么走,还真是个难题。

  另一边,临川王独自陷入沉思。

  太子的那份大礼,以及他提到“火/药”二字,令他心里七上八下,可行刺之事已过去两年,姜云琛若查出是他,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会耐心等到现在?

  然而他无计可施,敌不动我不动,那小子尚未亮招,他心急火燎地跳出来,岂不是正中圈套?

  但……为保万无一失,后院的火/药须得及早转移了。

  他招呼躲在暗处的幕僚现身,低声交代了一番。

  嘉宁长公主回到府上,已是夜色阑珊。

  宋国公醉醺醺地对她道:“殿下,您可知临川王在庄子里养了不少道士?”

  嘉宁长公主心里有事,随意应了声。

  宋国公又道:“我听闻那长生不老之术,颇为向往,他倒是慷慨大方,说改日派几名道士,来我府中……”

  嘉宁长公主心神一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临川王为何突然这么好心了?

  宋国公犹在喋喋不休,她面无表情地打断:“既然阿兄给你,你收着便是。”

  她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翌日,姜云琛收到纪先生传信,请他和赵晏到纪家走一趟。

  赵晏隐约有所猜测,却不敢妄下定论,只点头答应,待到傍晚,与他悄悄出宫。

  纪先生在京中有宅子,但马车一路驶出城,去往纪家早年置办的别庄。

  两人下车,纪先生亲自带路,将他们引至一间屋子。

  赵晏推开门,意料之中,看到沈惟坐在桌前,没有戴面纱,露出了与姜云瑶及其相似的面容。

  “沈……沈阿姐?”她想起皇后所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叫出以前的称呼。

  姜云琛也是微微一怔。

  昨晚他看到伙计之中有一人似曾相识,但彼时没空多加留意,而今她再度现身,他一时竟不知该夸赞她女扮男装的技巧出神入化,还是疑惑她为何与阿瑶如此相像。

  “这位是沈阿姐,我之前对你说的……想喝我们喜酒的朋友。”赵晏的声音让他回过神,她斟酌言辞,“沈阿姐,这位是……纪十二。”

  姜云琛收敛心绪,点头致意:“沈娘子。”

  沈惟却是一笑:“什么‘沈娘子’,太子殿下,您该称我一声‘姑母’。”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今天的老婆是会撒娇的老婆!

  赵晏:为了配合你演戏我容易吗我:)

  看着日渐稀少的评论陷入沉思,今天发个红包,你们理理我吧_(:3」∠)_

  下章揭露他俩当年如何死里逃生以及太子为什么选择性失忆。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引自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那句特别有名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是出自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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