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醉了_盐渍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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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醉了

  祝余嘴上说着烦,眼睛着傅辞洲,却没有什么讨厌的情绪。

  真烦还是假烦?

  “我烦?”傅辞洲手臂在祝余脖子上一勾,指向自己,“我烦还给我糖吃?”

  “给你糖吃是让你闭嘴,”祝余垂眸看着傅辞洲手背上的擦伤,抬手把他的胳膊取了下来,“你这手一会儿怎么吃吃小龙虾?”

  “我不吃,”傅辞洲手指一蜷,钩住了祝余的小指,“我看你吃。”

  “手,”祝余胳膊一抬,把傅辞洲的手也带了起来,“少对我动手动脚。”

  “啧,”傅辞洲在祝余手背上摸了一把,“这不是喜欢你吗?”

  祝余瞥了一眼傅辞洲,“啪”的一下就把他的手打开了:“滚蛋。”

  大概是祝余给他好脸,傅辞洲今天格外嚣张。

  说话真假参半,手脚还不老实,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对方身上。

  以前祝余爱撩拨他,现在他撩拨回去,也不算什么。

  一行人到达烧烤摊时,店门开了还没多久。

  老板是个壮实的汉子,光着脊梁围了个油呼啦擦的围裙,正背着巨大的黑色电风扇炒龙虾。

  袁一夏似乎和老板认识,还没坐下就和对方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老板!”

  “嘿!”老板扭过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吃点啥!”

  “龙虾,先来个四斤吧,”袁一夏往身后看了看,“我们坐外面吧?”

  白色的塑料圆桌摆了一个小广场,店里也有一些桌椅,但是在炎热的夏天很少有人进去。

  “外面外面,”王应找了个看上去很通风的位置,“就坐这儿吧。”

  一张桌子还挺大,围一圈正好能把他们七个人全部都坐下。

  袁一夏去拖了个电风扇过来,电线绕着啤酒瓶,祝余过去帮忙拎了一下。

  “兄弟,”袁一夏在祝余背上撸了一把,“秦小山就是嘴快,你别放心上。”

  祝余把电线拉过一截,再往地上一扔:“真没事,你也别太在意。”

  “喝酒不?”袁一夏又去搬啤酒,“先搞两框吧。”

  祝余简直就是操心的命,跟着袁一下挪了风扇又去搬啤酒,最后一群人笑嘻嘻地去水池边上洗手,闹腾着泼水玩。

  这种场合傅辞洲必定在场,只是他还没甩个手指,就被祝余抓住手腕:“就这样还能玩?”

  傅辞洲连忙把手就是一收:“没,我洗手呢。”

  他的指尖还挂着水珠,在祝余面前轻轻一晃,就溅了几滴水到对方脸上。

  祝余抓住傅辞洲的手腕,把他拽回桌边:“伤口别沾水。”

  傅辞洲心里美得不行,走路上都快嘚瑟成花孔雀了:“心疼我啊?”

  “你最近怎么这么恶心?”祝余嫌弃地把人推开,“坐好吧你。”

  傅辞洲坐在凳子上,突然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开心:“怎么你就恶心了?我都没说你恶心。”

  祝余以前没少对着他爱来爱去的,这会儿倒嫌弃起他来了?

  没人这么双标的。

  “我又没对你干什么。”祝余坐在傅辞洲身边拆了餐具。

  “我对你干什么了吗?”傅辞洲把一把筷子往桌子中央一扔,垂手把啤酒拎上来几瓶,“喝酒不?”

  “你别喝,”祝余把啤酒拿回来,“你也不怕化脓留疤。”

  “我一大男人,”傅辞洲乐了,“再说我又不像你,皮肤嫩嫩的。”

  说话的功夫,老板端上来一盆龙虾。

  足足的四斤,装了一大盆。

  老板格外豪爽,拍下了一袋一次性手套,告诉他们随便用。

  一次性杯子摆成了一排,袁一夏开了五六瓶啤酒,挨个都给倒满。

  “热死了,先喝先喝!”他端起一杯啤酒,站起来举至半空。

  傅辞洲手臂一伸,给自己和祝余端来了两杯。

  “我没喝过酒。”祝余把杯子接过来,端在鼻下闻了闻。

  “啤酒又没味道,”傅辞洲用自己的杯子和他撞了一下,“喝一口试试?”

  桌上其他人的一杯啤酒已经下肚,袁一夏已经开始嚷嚷着继续满上。

  祝余坐回凳子上,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什么味儿啊?”他皱眉吐吐舌尖,这味道像是不行。

  傅辞洲笑得酒都要抖出来了:“你怎么跟个猫似的?啤酒别品,一口闷了。”

  祝余抬眼看他:“你先闷。”

  傅辞洲舔了舔唇,仰头把一杯啤酒灌下了肚。

  “哎…”祝余突然想起来,“你不能喝酒。”

  傅辞洲用嘴一努祝余的杯子:“你替我喝?”

  “我喝了你就不喝了?”

  “你喝了我就不喝了。”

  祝余看着自己杯子里淡黄色还飘着丁点浮沫的液体,憋了口气,学着傅辞洲刚才样子灌了下去。

  他以前没喝过酒,也不敢去碰酒。

  这是第一次由他自己做下的决定。

  喝也就喝了。

  “感觉如何?”傅辞洲笑盈盈地问。

  祝余咂咂舌头:“难喝。”

  “喝酒还要吃菜,”傅辞洲拿过几个一次性手套递给祝余,“吃点龙虾去去味道。”

  傅辞洲说着,也给自己戴上一只。

  只是他的右手手背擦伤得厉害,塑料手套附在伤口,有点疼。

  “你别这样,手套破了辣椒辣伤口更疼,”祝余把傅辞洲右手上的手套给摘了,“再说你不是不吃吗?”

  傅辞洲把手一放:“这么残忍吗?”

  还真不给他吃。

  “我还点了一些烤串,一会儿就上来了,”袁一夏又把一瓶刚开的啤酒搁在了祝余面前,“老傅你手不方便就吃烤串吧。”

  “可是我比较想吃龙虾,”傅辞洲看着周围人都嗦得咂咂直响,嘴馋的要命,“我其实可以直接用嘴剥出虾仁…”

  他的话音刚落,傅辞洲面前的小碗里就多了一个虾仁来。

  “嗯?”刚才还在和袁一夏说着话的傅辞洲迅速转过头来。

  祝余正垂眸吃着虾头,碗边还有剥开的虾壳。

  “别看我,”祝余把虾头往桌上一扔,“烤串上来就不剥了。”

  傅辞洲嘴巴一撇,弓着身子就把脑门往祝余肩上蹭:“祝…小…鱼。”

  “我靠,”袁一夏看不下去了,“你俩干嘛呢?”

  “别管他们,”王应把袁一夏拽回来,“吃虾吃虾。”

  四斤小龙虾很快就被解决完毕,啤酒喝了两筐,又加了四斤龙虾来。

  祝余嘴上说着指给傅辞洲剥到烤串上来,但是烤串都吃完了,他还是在给傅辞洲剥虾。

  “你少吃点辣的。”祝余嘴巴被辣红一圈,在喝了几杯啤酒后,人似乎也有点醉了。

  “嗯嗯嗯。”傅辞洲把头点成小鸡啄米,恨不得抱着祝余狠狠蹭上一蹭。

  “来来来,”每吃一阵就有人站起来劝酒,“再喝一杯。”

  祝余放下手上的小龙虾,跟着站起来端杯子。

  “酒量不错。”傅辞洲和他碰了一杯。

  祝余脸上泛着红,垂眸看着啤酒,显出了几分呆样:“没,我要醉了。”

  “真正喝醉的人从来都不会说自己醉了。”傅辞洲把目光停在祝余脸上,手腕一抬喝下啤酒。

  “那你喝醉了吗?”祝余问道。

  “醉了吧,”傅辞洲抬手,用食指指背抹了一下他的侧脸,“你脸红了。”

  “我是真的,”祝余端着酒杯,又喝下了半杯来,“我头晕了。”

  他说话很慢,像是带着奶音。

  一字一句像是揉进了傅辞洲的心里,让人听着就心生喜欢。

  “醉了没事,”傅辞洲凑近祝余,轻轻地说,“我背你。”

  傅辞洲一语成谶,祝余最后是被他背出烧烤摊的。

  “也就喝了几杯啤酒,加起来还没有三瓶,”袁一夏对祝余的酒量极其鄙视,“这就醉得起不来啦?我还想着去唱歌呢!”

  “他又没喝过酒,哪能跟你们比?”傅辞洲把祝余背在背上,侧着脸去看对方红扑扑的小脸,“吃饭钱我付过了,唱歌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袁一夏挽留了几句,傅辞洲心思全都在祝余身上,也不想跟这群毛头小子一起疯。

  两人率先离开,祝余听不见耳边嘈杂的笑声,睁开眼睛看了看。

  “嗯?”他闷出一声疑问,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傅辞洲的背上。

  “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傅辞洲颠了颠背上的少年,“把你送回家的话,叔叔不会骂我吧?”

  “傅辞洲…”祝余没有回答,只是拖着声音念他的名字。

  “怎么了?”傅辞洲问。

  祝余眉头一皱,在傅辞洲的肩上偏过了脸。

  “生气了?”傅辞洲笑着问。

  祝余似乎对这三个字特别敏感,即便是醉了还能不高兴起来。

  祝余“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怎么生气了?”傅辞洲就像在哄小孩子,带着十二万分的耐心。

  祝余垂在前方的手臂收拢,环住了傅辞洲的颈脖。

  温热的呼吸就在他的侧脸,混着微凉的夜风,带着淡淡的酒气。

  “傅辞洲…”祝余又喊了一声。

  傅辞洲唇角带笑:“在呢。”

  这么一遍一遍喊他名字,真是,受不了。

  “傅辞洲…”

  “干嘛?”

  “我喝酒了。”

  “叔叔不让你喝?”

  “没有。”

  “那怎么了?”

  祝余沉默片刻,突然吸了吸鼻子:“我喝酒了…”

  是没有经过任何人同意、擅自做出的决定。

  他之前想了很久,但到底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喝。

  尉霞死了,没人再告诉他接下来应该怎么样。

  就像是走在黑暗里,突然没了指南针。

  一切事物都具有惯性。

  他们都想保持着原来的运动状态。

  祝余也是。

  他在一个壳子里呆久了,某天突然被拿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祝余不知道自己在十五岁之后应该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该不该喝酒,该不该叛逆。

  是耍小性子和父母吵架,还是继续做三好学生。

  他想要打破僵局,疯狂去尝试未接触过的一切。

  可是不行,傅辞洲把他拉了回来。

  “都秋天了,蝉早死了。”

  “其实你仔细听听,还是有知了声的。”

  夏末的傍晚,有个少年傻里傻气地“吱吱”了两声。

  祝余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也挺好。

  出不来那个壳子,就继续呆在里面。

  傅辞洲把人背到了路口,还有几步远就到祝余家门前了。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傅辞洲放慢了脚步,看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祝小鱼,你喝醉了吗?”

  祝余“嗯”了一声,把手臂又收了收。

  傅辞洲笑了笑:“那你今天开心吗?”

  祝余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哪里开心?”傅辞洲问。

  “喝酒了!”祝余回答得很是兴奋。

  “那哪里又不开心?”傅辞洲又问。

  祝余刚才的兴奋瞬间消失,他趴在傅辞洲的背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会死的。”

  傅辞洲脚下一顿:“你说什么?”

  “十五岁,”祝余把脸往傅辞洲的身上贴了贴,像是在迷茫的虚空中寻找着一点依靠,“就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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