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3_没可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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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3

  这个世界上,有些渺小注定不可能伟大,有些情意注定是不可言说的暗昧。

  秦苒记忆很好,写过的信就算撕掉,一字一句也清晰记得。写时,她想,再也不见了,她要稳定,回归生活,可寄出这封信后,她窒息地发现自己彻底成了一缕幽魂,无可向往。

  此刻冷静下来,惊觉自己的行为像个小孩,居然还搞反悔、哭闹那一套。一点也不像样。

  步入小弄,墙头草顽强蹿高,在毫无春意的料峭寒日,没过小腿。秦苒环顾两人宽度、青瓦白墙的长巷,好奇地问道:“这里租金多少?”

  “900一个月。”

  “这么便宜?”

  “还好吧。”这附近的老房,单间合租基本都是这个价。

  秦苒单纯看地理位置,“这里是医院附近,市区中心,黄金地段。”

  温柏义好笑地说:“那等你看到房子就知道了。”

  停在老式木门前,温柏义由花盆底摸出钥匙。

  这行为也是很怀旧了。

  入内,果然如秦苒预想,三面人家的四合院,“口”字形的一进院落。她大学选修过中国古建筑,为此还专门去过北京参观四合院落[1],没想到自己所生长的城市也有四合院,租金还这么便宜。

  “你看。”温柏义住进门的左手边,唯一一间朝南向的房间。

  秦苒站在门口,伸了伸头才看清他的房间。一张书桌,一张方凳,一张双人床,行李箱靠在墙侧,简单到清寡,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年久白墙呈现焦黄黯哑的斑驳,几道裂缝阴诡地横陈。她两手拘谨地搭在身侧,眼珠咕噜转动,心道,难怪才900块。

  温柏义倒也不觉得寒掺,指着书桌说这是自己在宜家买的,算是唯一一个现代家具,又指了指折了一床薄被的竹篮——狗窝,“阿黄……狗,应该在院子里。”

  秦苒喉头噎了块馒头似的,她从未住过这种地方,想来本地人、又是上海户口,不至于贫瘠,不禁问道,“你住过这种地方吗?”

  温柏义摇头,“我还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所以还挺新鲜。”一人正面走,两人侧身走的门,被秦苒纤瘦地挡住中间,留了两条只有狗能通行的小缝。

  他行至她面前,也没能打断她的愣神,索性吓唬地凑近,面贴面地一线之隔,果不其然,她吓得连退好几步,眼见后面有节台阶,温柏义眼疾手快,又把她捞住了。

  他紧着腰,偏头看那险险一步,松了口气,打趣她,“秦老师,跑步真的厉害吗?你看起来运动神经并不发达。”总是不看路,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秦苒心跳蹦快,手刚挨上他的袖子,身后便响起了开门的动静,余光里冒出一个小孩。她忙推开他,快步闪到门口。

  对屋走出一个单衣的小男孩,挺着小肚皮,头发凌乱。

  温柏义蹲下身与他遥视,语气熟稔,“黄穆童,看见狗了吗?”

  那小孩摆出一副酷脸,没说话,三秒后,阿黄奶腔奶调地扭着身子从他家跑了出来,小孩急得要抓它,哭腔都出来了,“它是我的!”

  “你妈妈不让你养!”温柏义强调。

  “我不管!”他气得赖皮,明明是他先看到的狗,他把狗抱在怀里。

  那小孩眼睛都红了,秦苒忍不住怪他,“温柏义,你好幼稚,跟一个小孩争。”

  温柏义笑,走到他面前再次蹲下,“你先进去穿衣服,发烧了你妈妈没空带你去看病。”见他不动,推了一下,“乖,快去。”

  黄穆童犹豫,还搂着狗,温柏义摸摸阿黄的头,控制住它的骚动,“狗我帮你抱着。”

  他不肯松,看来是很喜欢这只狗,温柏义笑,“我又跑不掉,我就住这里。”

  黄穆童松开手,进屋还不信似的转头确认了一眼,“小黑是我的。”

  秦苒盯着那只狗,确实很普通的,但,“它是黑的。”

  乌溜溜的黑眼珠,黑黄相间的毛,黑色占大半。温柏义将这小团子托着,细细打量一番,“还真是……可能之前都是晚上看见它,光照在它身上显黄。”

  秦苒走近,与他蹲作一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顺着眉心摸了摸,淡淡地吐了句,“可爱。”

  奶狗见秦苒亲热,拱了拱脑袋,发现没有下一步的爱抚,不悦地扭动肉团团的身体,发出两声哼哼唧唧的奶叫。

  温柏义噗嗤一笑,拇指挠挠它的下巴,“你敷衍得狗都看出来了。”

  秦苒一根手指僵在半空,面浮讪色,“我没怎么跟小动物接触过。”

  “要抱抱吗?”他送到她眼皮子底下。

  秦苒瞪眼,“我吗?”她身子闪躲,两手塞到腋下,“我怕……它抓我。”

  “那算了。”温柏义抱着它往屋里走,那边黄穆童潦草套好衣服,冲了出来,毛衣还卡在小肚子上。他莽撞地把石板地跑出地震响动,嗓门穿墙,“小温叔叔!小黑呢!”

  秦苒看他们一大一小先是找剪刀,给小包装的狗粮剪口子,又张罗起狗碗,最后决定倒在地上。

  那狗护食,狼吞虎咽,还左右扭屁股,变动方阵,警惕他们抢它吃的。

  秦苒好笑,真是只周扒皮。

  温柏义待狗吃完又扫了下地,倒是还记得秦苒,叙家常一样地交待:“不扫平房很容易招蚂蚁。等会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身体,买个狗碗。”

  黄穆童点头。

  “买完它就是我的了。”

  “为什么!”他着急。

  温柏义很讲道理,指着狗粮,“这我买的,”又指着粮足水饱窝进狗窝的奶狗,“我搭的窝,医院也是我带它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看它呆在哪里。”

  “为什么!”黄穆童委屈,这只狗的所有权对他来说很重要,关乎小院的主权。

  “你有钱吗?”

  “你知道小狗体检要多少钱吗?”

  “你知道它这袋狗粮多少钱吗?”

  阳光渐渐浓烈,九点多的南屋灌满阳光,黄穆童幼嫩的脸庞急出密密的汗,泼上阳光,照出一张毛绒绒的猴脸。

  秦苒坐在房间唯一一张方凳上,两腿交叠,看温柏义一个劲逗小孩,笑得像个阴险的帮凶。

  她心无杂念,似乎待着,便可一晌贪欢。

  大门吱呀响动,塑料袋声撞进院落。黄穆童被他下夜班的妈妈接走了。

  温柏义说他妈在医院药房做工人,四十岁生的他,老来得子,养的娇贵,这几天都是夜班,晚上家里没人,跟狗玩了会,像是找到了个伙伴,便想要占为己有。

  秦苒说,“你给他呗。”

  “秦老师,我一个人住,我会寂寞。”他从墙角的取了瓶矿泉水,替她拧开盖,递给她,“生活简陋,没什么招待,见谅。”

  温柏义坐床尾,秦苒斜靠书桌,像在南澳岛房间,相向而坐,只是房间主权变了。

  她轻声道谢,啜饮一口后嘀咕道,“你晚上害怕吗?”想象画面,有些瘆人。

  温柏义顺着她的语气,皱眉点头,“怕。”

  作为医生答案一般是否定,他说怕,秦苒倒不知如何作答了。

  “我躺在床上,关了灯,月光透进房间,特别像停尸房。”他指着窗户上的广告胶印,“这里应该做过理发店,白天看不清楚,晚上关了灯能看见字。”

  秦苒懵然,确认他话里的玩笑成分,“那你为什么还租这套?”

  “不能秦老师一个人住在坟墓,我想同步体会。”他释出调侃的笑,温柔的眼神将复杂稀释。

  秦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慢吞吞喝了一口水,思考是不是该走,细嚼他那话,眸光骤然一聚,吞咽失措地呛咳起来。

  温柏义起身替她拍背,“呛到了?”

  起身、俯身、转身,一触即发,衣料摩擦此起彼伏。

  【畅读更新加载慢,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秦苒打掉他的手,呼吸大起大落,努力憋回呛咳,羞恼如烧红的滚针扎遍全身,温柏义手被打掉,又攀上,被甩掉,再扶上。四目遭遇,火花升腾,不知为怒还是欲。

  几个来回,温柏义一把捞住她身体,臂弯收紧,秦苒紧咬牙关,试图挣扎,又被他生磕上来的唇搅碎气力。

  书桌乱作一团。她捏紧拳头,不断锤他,体型差异之下秦苒无奈横臂推书,轻重不一的坠落砸出乱七八糟的声响,空无一物的书桌提供战场。

  地转天旋后,天花板的两条皲裂横陈眼前。温柏义双手撑在她身侧,一言不发居高临下俯视她,漆黑如墨的眼睛绕着一团迷宫,欲望在她的嘤//咛里复杂地渐次膨胀。

  他从南澳岛就开始失控,直到秦苒说停止通信才清醒。疾驰的火车是无法急刹的,他在辗转难眠中听见了轨道崩裂的声音。人类都是薄情动物,男人不善言辞背负恶名,女人又好到哪里去?

  他站在冬天等一个春,却被告知春天永远不会来。

  面馆偶遇,实在是巧。他只是想去她说的面馆,静静地吃一顿。只有咀嚼时,他可以清晰知道自己这种机器人活在新时代不是靠充电。见到秦苒,大脑空白,恍惚信件是错觉,是人类关于悲剧结局的预设,但她的躲闪证实,信件与现实没有时空差。

  然而,所有未完待续的故事里,城市就是这么小,有情人终有一遇。

  “对不起。”光线流溢,温柏义目光划过她唇上被咬下的一个个陷落,手臂失控地打颤,滑出半寸。

  秦苒这才看清他眼里的迷宫是自己的头发。

  动势忽而停止,她愣了一下,吞了小口唾沫才反应过来,手背用力揩过嘴角,恨恨地推开他。

  人生第一次被强吻,脑袋发懵,像被侮辱,一片空白跑到巷子口,懵里懵懂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和温柏义相处,有一种时光静止的错觉。她总要掏出手机,看看年份、时间,确认自己还是不是没见他时的自己。

  初春的阳光泼在脸上,反常如炽夏的火舌,舐过酥麻的唇。她嗤出道自嘲,双手捧住脸,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磨磨蹭蹭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发现什么也没落在他家,只能嘟囔着脸拔了根釉青的草,一根根绿须往外摘。

  太戏剧,太突然。

  上次他们亲密,他每一步都会问她,彼此循循试探,是计划性越矩,今次她没准备,惊慌失措,表现得像受辱,他……

  秦苒丢掉绿茎,毫不犹豫地转身,高高抬起手,指关节又在触碰到门板的瞬间,敛了力道,轻轻扣下。

  温柏义把书摞好,盯着最上面的一本《圣经》愣神,而后的两声“咚咚”更像是幻觉。

  他鬼使神差,走出房间,两指扣在老式把手上稍作停顿,拧开了门。

  下一秒,秦苒像只龇牙咧嘴的兔子,从阴处扑了上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亲吻,沿途而下的唇连烙五六下,先是烫,再是湿,像落雨的涡旋,一路荡漾,漫至颈窝,急促翕张的鼻翼呼出烫人的情/欲,须臾,双脚离地,被抱进了屋子。

  百叶窗一样的波浪光影,明明暗暗,她没睁眼,听他粗喘,直到风止、锁声落下,才哑声开口,故意不爽道:“你看了信!”

  骗了她一早上。

  她表现得一定很蠢。

  温柏义抿唇不语,沉着脸拉下她的外套拉链,“滋啦”一声,扯动秦苒脑内警报线。她配合地快速脱掉外套,双手一捞,白色绞花毛衣一并褪了去,黑色蕾丝边的贴身保暖内衣勾出主妇凹//凸//有//致的性/感。一时间,山峦呼唤,波澜起伏。

  秦苒属于藏肉的人,一张清寡脸蛋,纤瘦四肢,却拥有良好的曲线。南澳岛,温柏义一直没好意思说,那是他第一次遇见a以上,手都不敢碰,生怕碎了。

  她腰身一挺,贴向他,双目挑衅式地落在他的唇上,捧住他的脸,“我一点半的课,一点要出发,你有两个半小时!”

  话毕,无章无法地亲了上去,房内的潮汐声势渐起。

  “不够怎么办?”

  老旧的弹簧垫吱嘎吱嘎,跑出暧昧的响动。

  “那就没下次了。”

  窗帘釉青色,随潮湿气息漫涨,是关不住的满园???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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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苒抬手,常年经验让她习惯给对方辅助热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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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归生疏,也都着急,加之不是在自己身上施行,手臂时不时打到。笨手笨脚地磨蹭,新手一样拽上拽下,耗了双倍功夫,竟也乐在其中。

  温柏义先除去的衣物,捞起她懒洋洋的手搭在腰际,“十四斤,摸得出来吗?”

  秦苒表情恍惚,捏了捏,是薄了,侧面看都没了腹丘起伏,“你本来也不胖。”

  他拇指磨她嘴皮子,“哎,怎么这么会说话。”

  “都是实话。”她捏住,故意滑脱,“纸片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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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在光线时刻裸//裎相对,原来秦苒欲时与她害羞一般,像偷酒红脸的小妹儿,耳垂也一片绯红缭乱。

  他嘴唇含住,诱声道,“你的耳朵也像兔子。”

  “哪有那么大!”她以为是面积。

  “兔子的耳朵也是红的。”

  她犯浑,居然偏头想看,入目只有烟灰色的枕套。“我耳朵红吗?”

  “你不知道吗?”他又观察了一下,“要滴血一样的红。”

  她不信。

  温柏义从枕下掏出手机,秦苒忙侧头,一手罩住脸,“你怎么拍照!混蛋!”这举动,让人又惊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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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新闻明星八卦太多,他也赶紧撇清,“我拍的是耳朵。”他递到她眼皮子底下,“你看。”

  一只生物性质的耳朵,几绺蜷曲,要不是红得暧昧,没别的可赏性。

  “真的好红啊。”她两手捏住耳朵,聊以降温,不准他亲了。

  陋室灌进海水,寒鸦驮着云霓,感官倒置,秦苒脚尖来回磨蹭,宛如戏水弄棒一条滑腻微鳞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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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入平原,又被推拒。

  他沙哑问她,“怎么?”

  “没洗。”

  “没事。”

  “我怕时间不够,”她顺了顺自己凌乱的海藻,咬住唇,紧紧拢住腿,害羞地摇头,主动拽住,往目的地送了送,“你进来吧。”

  两臂如光滑叶片,透光窗帘遮去刺目,暖洋洋晒在身上,像在春水里悠悠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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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苒此番难入,纳入时指尖扣入,借他皮肉卸力,试图舒缓。却迎来他激动地颤动,她蹬他,“干嘛。”

  “没。”他没让她看到表情,深埋凝脂间,掩饰兴奋,万不能像一个急色的少年。

  她抱住他的头,“别留……”

  他没让她说完,“我知道”

  若问雨歇云收,须是石摇架倒[2]

  作者有话要说:[1]四合院建筑和格局体现了中国传统的尊卑等级思想以及阴阳五行学说。

  [2]一首不是我写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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