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6_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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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6

  --01--

  那头。

  曾如初盯着这个问号,思忖了好一会儿。

  实在是看不懂他的意思,所以,也回了个一模一样的问号:[?]

  没多久,她收到了一个私戳,来自傅言真的。

  他们并不是QIQ好友,所以聊天框最上方会显示那个可笑的群名——

  【每天要给真真一点爱】

  这种名字当然是沈逾取的。

  傅言真就是通过【每天要给真真一点爱】这个群找的她。

  曾如初很好找,她没有花里胡哨的昵称,就叫“阿初”。

  她小名。

  个性签名也不是时下流行的伤感非主流风,就她名字的由来。

  纳兰容若的那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傅言真的昵称是“Real”,“真”的意思。

  头像是某个性感的动漫人物。

  私戳界面。

  Real:[几个意思?]

  曾如初:[什么?]

  Real:[你怎么不说加油?]

  曾如初:“……”

  细品,颇有“你不说‘加油’你来这群干什么”的意思。

  她其实,也并不怎么介意被群主踢出去。

  Real:[不想我好是吧?]

  曾如初划拉了一下群,看了会儿聊天记录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过他,还都发了些祝福加油的话。

  只有她没有。

  但,这群里不止他们班的人,还有别的班,别的学校,甚至还有他远渡重洋在异国他乡的狐朋狗友。

  百来号人爱着他。

  这么多人,他还一个个看。

  还知道她没发。

  马上就比赛的人就这么闲的吗?

  这一个@让她成为了异类,沈逾一下@他们俩,问怎么回事。

  后面不乏跟风者。

  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也只好也在群里发了个[加油。]

  私聊界面。

  Real:[能不能真诚点?]

  曾如初:[我哪里不真诚了?]

  Real:[哪里都不真诚。]

  曾如初蹙了下眉,对他这没事找茬的行为很不满。

  很快,敲了一行字发了过去:[我之前,不都送你花了吗?]

  安静许久。

  她估计Real同学应该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所以去反省了。

  于是接着写卷子。

  她写完卷子又检查了一遍,一切妥当后,才抽身去看手机。

  发现Real回了消息。

  还回了两条。

  一条来自是四十分钟之前:[在干什么]

  一句五分钟之前:[?]

  曾如初抿抿唇,敲出四个字:[在写卷子。]

  又过两分钟。

  Real:[写卷子这么好玩?]

  隔三分钟。

  曾如初:[你自己写一张不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候后。

  她躺床上,刚准备关灯睡觉,眼睛自己找事,非要瞄了眼手机。

  Real:[/骷颅头/]

  “……”

  曾如初视线又从书桌上扫过,一下注意到闹钟时间,这都快十二点半了。

  他怎么还不睡啊?

  不是还要训练的么。

  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你怎么还不睡?]

  这回倒是秒回。

  Real:[睡不着。]

  曾如初稍稍琢磨,以为是临近比赛,他压力很大,于是发自内心地给他提了一个真诚可行的建议——

  [你可以找本书看看。]

  傅言真看到这一行字,差点笑出声。

  怎么想的?

  要他看书?

  曾如初又敲了一行字,道出实情:[你不是一看书就会犯困要睡觉的吗?]

  傅言真:“……”

  五分钟。

  可能感受到她字里行间的真诚,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

  对方回她:[可我没书,怎么办?]

  曾如初拧了下眉,她不知道怎么办。

  Real:[睡不着,难受。]

  曾如初琢磨了一小会儿,觉得特殊时期,也不能见死不救,做人还是要善良一点。

  她问:[你手机号多少?]

  Real:[你要我手机号?]

  曾如初觉得他要说些奇怪的话,刚想说“不要了”。

  然后对方就发了一串数字过来。

  11个数。

  他的电话号码。

  曾如初:[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Real:[还行]

  曾如初:[那你戴上耳机。]

  Real:[嗯]

  曾如初:[再戴个眼罩。]

  Real:[?]

  曾如初:[让你戴你就戴。]

  觉察到语气和措辞不太好,可能冒犯了大佬,但那古早年代,某只鹅还没有“撤回”这个了不起的功能。

  一秒。

  两秒。

  ……

  33秒后。

  Real:[666]

  曾如初:“……”

  又过五秒。

  Real发来俩字:[戴了。]

  曾如初:[那我打了?]

  Real:[嗯]

  电话接通。

  “喂。”

  傅言真刚发出一声,对面的人就告诉他,“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措辞有些霸道无理。

  但声音小的,像是蚊子成了精。

  什么话到这蘑菇这里,都变得有点搞笑。

  傅言真勾了下唇,笑了声。

  行。

  他不说话,听她说。

  “你现在到床上去,把眼罩戴上。”曾如初吩咐。

  傅言真手指勾着眼罩上的细带,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

  没有到床上的动作。

  他本来就在床上,大剌剌的躺着。

  “嗯?你听到了吗?”曾如初问。

  “听到了,”傅言真有些好笑地回话,才发现自己嗓音莫名奇妙有点哑,虚咳了声,“你不是让我不要说话么。”

  “哦,那你现在可以说,”曾如初说完,顿了顿,又问,“你躺床上了吗?”

  “躺了。”傅言真抿唇绷着笑意。

  “那你再把眼罩戴上。”曾如初说。

  “戴了。”傅言真说。

  曾如初:“好,那现在开始,你就不要说话了。”

  傅言真低眸一哂,没再哼声。

  电话那端,曾如初清了清嗓子。

  不多久,温柔和缓的声音钻进他耳蜗。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

  曾如初盘腿坐床上,怀里揽着一只龙猫玩偶,一边用小指戳它肚子,一边轻声念着《桃花源记》。

  手里没拿书,这课文她背的滚瓜烂熟。

  其实也不是什么牛逼的事,当然,限定条件如果是在实验的话。

  在雅集,能背出来可能有点牛逼吧。

  平时张明喊人背课文,十个人里有五个能背出来,她怕都要感动落泪。

  傅言真上语文课从来没睁开过眼睛,而且还当张明面说她像催眠的。

  所以曾如初觉得,这人怕是把这些名篇典籍当成了安魂曲。

  她想着试试看,看看这念课文有没有效果。

  屋里就亮着一盏夜灯,灯悬于床头,朦胧灯光从他头顶倾落。

  黑色耳机线贴他脖颈皮肤松垮下垂,深灰色眼罩被随意放在一旁的床头柜边沿。

  傅言真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黑沉沉的眸子里有光浮动。

  时间和呼吸都似静止。

  他听她一字一句的快要念完全部,竟没睡着。

  要是张明来念,他必定是早就去见某位姓周的老爷爷了。

  “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曾如初念完最后一句,轻轻吸了口气,又捏着嗓,极小声地“喂”了声。

  隔几秒,没听到对方回应。

  又小声喊了声他名字,“傅言真?”

  依旧没听到回应。

  估摸着这人应该睡了。

  一干正经事就犯困犯懒,她撇了撇嘴,趁人睡着还嘀咕了他两句,才挂掉电话。

  一直到最后,傅言真都没吭声。

  电话那边的女孩,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可别偷懒啊,这么多人都给你加油呢。”

  声音是轻的跟片羽毛一样,却在他心里掀起数丈波澜。

  他忽然觉得胸口这地方,莫名多了一寸柔软。

  恍惚许久,他才回过神,抬手按掉床头的那盏夜灯。

  屋里被一片浓黑裹挟,不见半寸光。

  无边长夜里,他闷闷笑了几声。

  这小傻子。

  还哄他睡觉。

  次日清早,曾如初一下楼,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眼就看出她舅舅那一身儒雅随和被揉捏的所剩无几,现在从头到脚都是大写的暴躁。

  视线一偏,只见餐桌上,今天这面包不是金澄澄的,表皮黑不溜秋不说,还有股呛鼻的糊味。

  还有,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咖啡粉,那黑色液体,闻着味都苦。

  明显就是换了“厨师”,还是个不合格的厨师。

  曾繁清平日不怎么下厨,忙了一早,已然是焦头烂额一头大汗。

  然而,结果感人。他什么都没忙明白就算了,厨房给弄的一塌糊涂,烤箱都差点给他玩炸了。

  明明昨晚沈邻溪跟他说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明明听着很简单啊。

  他现在窝着一肚子火,将腰上围裙解开往地上一撂,用脚勾着把椅子坐下,椅脚摩挲过地面发出不太好听的声响,更刺激人了。这刚想发点脾气,抬眼之时却看到外甥女,一时有所收敛。

  不得已,又重新端起几分长辈的架子和气度来。

  他暂时先和自己来个和解,待会等人走了再慢慢算账。

  “那个,”曾繁清低眸抽了两张纸巾擦掉额角的汗后,才又抬眼看她,跟她商量,语气透着点歉疚,“舅舅给你钱,你路上,自己买点吃的好不好?”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的东西不是人吃的。

  别说人了,换个阿猫阿狗这些个鼻子灵的,怕都是闻都不想闻。

  曾如初点头,说了声“我有钱。”

  曾繁清没管她有没有,从钱夹里抽了两张红的,塞她手里,“在学校好好吃饭,还有,别跟你舅妈……说说舅舅今早没给你做早饭……”

  沈邻溪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自己做。

  说外面的那些都是各种添加剂,中午晚上没办法只能在外面凑合,但早餐能在家吃一定要给她做好,还把步骤都写下来贴厨房各处。

  听着看着倒是简单,怎么一动手就不像个样子。

  “舅妈呢?”曾如初看了眼四周,没见到沈邻溪,有些奇怪。

  “去医院了。”曾繁清捏了捏眉心,饭没做成,他头反倒被折腾的开始疼了,“昨晚睡觉时说小腹疼,我送她送医院了,医生说要留院观察。”

  曾如初听着心里一咯噔,立即道:“我要去看舅妈。”

  说着,就摸出手机要给袁安打电话请假。

  “没什么大事,都老毛病了,”曾繁清解释,“你周末放假去看,今天乖乖去上学。”

  曾如初站着不动,手机也不放下。

  曾繁清知道她乖倒是乖,但脾气有点倔,只好又哄了她两句,“你舅妈没白疼你,你比你哥孝顺,但真没什么事,说不定今天你一放学,你舅妈就回来了呢。”

  在学校一上午,曾如初都恹恹的。

  中午给沈邻溪打了个电话,问了下情况。

  沈邻溪说是子宫肌瘤引起的,但这是良性肿瘤,没什么关系。

  就是比一般的要大一些,现在有了点感觉,需要做个小手术把它切掉。

  沈邻溪一直跟她强调是“小手术”。

  但曾如初还是不放心,自己后面在网上有搜索了一些信息,看了许多资料才确信它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很多女性都可能有这个问题,一般体积不大的话可能也不影响什么。

  沈邻溪还跟她说,手术要做的话,可能周末就要做,她不想拖着耽误事。

  --02--

  这两天班里都在念叨傅言真比赛的事,所以曾如初也知道他比赛也是周末。

  周六团体赛。

  周日个人赛。

  一共两天,在省体育中心举行。

  所以,她应该不能去看他比赛了。

  稍稍一想,人家肯定也不缺她一个观众。

  李梦鹿她们都自组织了一个啦啦队,听说还有别的班、别的学校的同学会过去。

  她去不去也没什么所谓,还是舅妈重要。

  后面,一连两天,傅言真都没再群里露头。

  给人感觉好像是在专心训练。

  身体不在场归不在场,可他名字从不会缺席。

  一来雅集,曾如初就在各个场合听到他的事迹,听到最多的场合是女卫生间。

  女卫生间的上空,几乎每天飘着关于他的各种八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曾如初一般也就是碰巧听个乐,左耳进右耳出。

  就是有点好奇,当事人自己听到会有什么想法。

  周四中午,赵允恬拉她去粤菜馆里吃饭。

  这姑娘最近长了两颗青春美丽疙瘩痘,为了青春能更美丽,赵允恬决定和“麻辣”做个短暂告别。

  餐厅里,她们前面一桌好巧不巧是前两天和陆州同在一起的女生,隔壁三班的班花。

  几个女生围一桌,说说笑笑,声音没有掩饰,大大咧咧地甚至像是故意说给人听的。

  “我听文科班的同学说,左昕晗现在这两天晚自习都不上了,要过去找傅言真呢。”

  “她还要去看他比赛啊?”

  “切,都被甩了,还不要脸的往人跟前凑,贱不贱啊。”

  “贱不贱”是那班花说的,其他几个女生曾如初不认识。

  说话的时候,那班花一脸鄙夷。

  班花像是觉察到什么,回头看了眼,刚好和赵允恬视线撞个满怀。

  她“操”了声,带这几个女生走了。

  几人走后,赵允恬拿着筷子敲了敲自己的饭盆,笑眯眯的,跟说书的老大爷似的,“就陆州同找的这班花啊,别看她现在一口一个‘不要脸’、‘贱不贱’的说左昕晗,高一那会,她不也有阵子天天来我们班找傅言真。”

  曾如初视线从饭菜里移开,抬眸看了她一眼。

  “傅言真都不带看她一眼的,说到底,还不如左昕晗呢,”赵允恬啧了声,“这女的在傅言真他们那几个男的跟前说话嗲的不行,装娇弱小白花,背地里这脏话说的比沈逾那狗东西还顺溜。”

  “……”

  赵允恬说完这两句,心直口快地表达完对人的瞧不上后,就没再开口继续了。

  懒得叨叨她。

  等好半天,没等到赵允恬下文,曾如初压不住好奇,开口问了声:“她……找傅言真干什么?”

  “耍个朋友呗。”

  赵允恬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夹了根小菜芯到碗里,就瞅了两眼,却蹙了好几下眉,对她这口味偏重的人来说,确实有点难以下咽。

  粤菜比较清淡一点,这菜芯的颜色都是碧绿的,像从水里焯了一下就捞上来一样,盛放它的盘子里都没见半点油花。曾如初反正能吃出了点盐味,砸吧砸吧还有一点蒜香,她不挑食,还挺喜欢这清淡可口。

  赵允恬要蘸点生抽才能将它咽下,一番心理斗争后,最后好歹是没浪费。

  将东西嚼完,她才又开口接着道,“还能聊数学最后一大题答案是多少啊?”

  曾如初也夹了根菜,似是不经意地一问,“那谈成了吗?”

  “没啊,连傅言真的边都沾不到。”赵允恬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笑,吸了口气,她平缓了下笑意,学着那日傅言真的语气,“我不喜欢飞机场,也不喜欢脑残。”

  “你说损不损,”赵允恬笑的乐不可支,“他就当着她的面这么说,旁边还有很多人,把人说的差点没哭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人。”

  曾如初:“……他为什么要骂人脑残?”

  不懂他一个看书就犯困的学渣渣,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脑残。

  “哦,”赵允恬想了想,“好像是那女的,数学考试考了个八分?”

  曾如初:“……”

  那确实,好像,有一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后面啊,这女的再也没来过了。”赵允恬一想到当时的场面,笑的肩膀都在颤。

  不知道为什么,傅言真不在的时候,她却总想到这个人。

  一看到身后那空荡荡的座位,脑海里就有他那张蔫坏的脸。

  也许,是因为一天听了太多次他的名字吧。

  --03--

  转眼到了周五。

  晚上照例是陈叔来接她。

  路上,陈叔问她在雅集待的怎么样,习不习惯之类的话,她都回答说“挺好的”,也主动跟陈叔搭话,问他女儿在学校怎么样、大学是不是很漂亮之类的问题。

  陈叔一说到他女儿就感慨万千。

  说他这样一个给人开车的,能有这样一个争气的女儿,是真的造了福。

  不知不觉地,陈叔跟她说了很多关于他女儿的事情,一说起来,眼睛笑眯眯的,眼里都是光,脸上也都是自豪。

  后面又谈到他女儿的室友的情况,说有人父母是大学教授,一家子文化人,还有人家里开公司的,很有钱,只有他是个寒酸的小司机,给女儿丢脸了。

  曾如初抿抿唇,一板一眼地去安慰他,“可司机也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的,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个正经工作的人都是社会的螺丝钉。”

  陈叔被她逗笑了,“我女儿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你们都是好孩子。”

  但还是又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做爸爸的,还是没给她长脸。”

  俩人聊天聊的好好的,她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曾如初吓了一个激灵,低眸一看,竟是傅言真打过来的。

  “……”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不是明天就比赛了么。

  曾如初抬起眼,一脸警惕地看了眼陈叔的后脑勺,一时很庆幸她坐在后座而不是副驾驶,所以陈叔肯定看不到她手机屏幕。

  不过,就算看到了,应该也没关系。

  她没给傅言真备注,就一串光秃秃的数字。

  想都不带想的,她按了拒接。

  等红灯的间隙,陈叔随意地问了句:“怎么不接电话呢?”

  曾如初:“……”

  她哪敢接啊。

  今早忘带耳机了,声音肯定会漏点出来。

  “嗯?”陈叔以为她没听到,又问了句,“怎么不接电话呀?”

  “打错了。”曾如初应了声。

  “哎,现在这隐私泄露就离谱,”陈叔说,“前两天去看了房,就填了个信息,这几天好几个中介,天天打电话给我推销。”

  曾如初连连点头,“就是,离谱。”

  说完,视线往下一瞟,放在膝上的手机,屏幕竟又亮了起来。

  傅言真发来一条短信。

  就一个问号。

  曾如初觑着这个问号,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喜欢这个标点符号,想了想,打了一行字:[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但脑子里突然冒出昨天那班花说的话,这几天左昕晗天天去看他。

  手莫名其妙地,将刚打好的字,又一个一个删掉。

  这人找她能有什么好事吗?

  想想就知道,就是闲的发慌找她逗乐子,看她这转学来的外来人口好欺负。

  她将手机塞进书包。

  不管他。

  晚上回家,直到作业写完了,她都没给傅言真回消息。

  活了十八年,傅言真第一次给人打电话人不接,发短信也没见个回。

  向来都是他这么对别人的。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到他自己这儿,才知道这滋味真他妈不好受。

  隔一会儿,傅言真就要捞起手机看一眼,起先是真的等人回,后来开始较劲,他倒要看看这人回不回。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人还真就不睬他。

  早就想给她打了,想听听她的声。

  白天知道人不会接,好学生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从知识那里获得力量,好早日成为祖国栋梁。

  但这大晚上的,不都放学了?还不接?

  靶子被射的乱七八糟,神射手连三环都射了好几个出来,连一起训练的人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比他大一点的韩绅刚抽完一支烟进来,身上都是烟草味,一抬眼见他又在翻手机。

  “这是等谁电话呢?”他问了句。

  傅言真没理会。

  韩绅也不在意,这个点教练也回去洗洗睡了,眼下就他和傅言真,一时没了规矩,在训练室里就摸出了烟盒,敲了一根准备点上。

  手刚沾上打火机,傅言真冷着双眼看了过来。

  虽然平日里傅言真喊他一声“师兄”,但他们之间明显没有什么森严的等级辈分关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平日吃饭都是这公子哥付的钱,脚上的鞋子还是他穿剩下不要的。

  半个衣食父母,谁招惹的起。

  但韩绅倒也没局促,笑了笑,就准备将烟盒放进兜。

  傅言真递来一只手,招了招。

  来一根的意思。

  韩绅意外的挑了下眉,他没见过傅言真抽烟。

  但公子哥问他要烟,他还能不给么。

  敲了一根给他,还帮他点上。

  傅言真倚墙靠着,第一次抽烟,动作有些谨慎。

  韩绅烟瘾来了,自己也点了根。

  傅言真看他怎么抽,才试了一下。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没体会到什么好滋味。

  韩绅瞧他这抽烟的动作,懒痞又矜贵,寻常人家的粗茶淡饭哪能养出来这样的。

  他要是个女的,怕也要着了道。

  韩绅扯了下唇,自嘲的笑了笑。

  傅言真没抽两口烟,第一次碰,没品出什么滋味。

  烟大部分时候是自己在烧,没一会儿就积攒了许多灰烬。

  他指尖轻点了两下烟身,将那些赘余给敲落在地,动作娴熟利落,看着像个老手。

  韩绅抽完半截找他搭话,“女的?”

  傅言真头偏向一边,淡淡哼了声。

  韩绅觉得更有意思了,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他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人,哪里有什么坐姿,没一会儿翘起了二郎腿,“呦,什么姑娘把你的魂给勾走了啊?”

  这几天,天天有个漂亮妹子过来找他,那模样那身段,不比现在的一些明星网红脸漂亮多了,可这小子就是不带瞧一眼的,真是暴殄天物。

  就这样,那妹子还天天来。

  这小子倒好,魂不守舍的惦记另一个。

  作为旁观者,韩绅觉得好笑,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转着手机玩。

  但他要是那姑娘,知道这小子大晚上在这里黑着张脸,紧巴巴地等别的小姑娘电话,估计气的想跳湖。

  傅言真看他手里的那只颜色骚气的手机,像是想起什么来,朝东西抬了抬下巴,“借我一下。”

  韩绅没说什么,挑了下眉,不懂他意思,但还是将手机递给他。

  他用韩绅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三秒不到,对方就接了。

  一声“喂”。

  傅言真:“……”

  “您好,请问是哪位?”

  “给我回个电话,不然找到你家去。”傅言真撂下一句,转而将电话挂了。

  五分钟后,他手机响了。

  等了三四秒,才按下接听。

  但对面迟迟没没开口,他横着一颗心,非得等她先说。

  虽然没听到人声,却听见那边一阵细细窣窣的动静,像是在翻箱倒柜。

  “……”

  在搞什么呢?这蘑菇。

  好半天。

  电话里才有人声传来,“我耳机到底去哪儿了……刚刚还在的啊……”

  嘟嘟囔囔的,像是自言自语,不是跟他说的。

  过了小会儿,又是小声的叹气。

  “你,有什么事吗?”

  终于是跟他说的。

  却还不是好声好气的。

  “随便一个人给你打的电话你就接,不接我的?”傅言真也没什么好气的问。

  他彼时是站阳台接的电话,一条胳膊架着栏杆,窄腰微微弓着,眼眸低垂,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底下那一条车马不息的柏油马路,热热闹闹,他看着却觉得闹腾觉得烦,随即转了个身。

  眼前的房间黯淡清冷,一时间,心里更毛毛躁躁的。

  别说,还真有点想找茬。

  之前给她打的第一通电话时,心情还是很好的,这几天训练成绩不错,他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底气。

  也不知怎么,就想给她打个电话。

  只是想听听她声,却没想到这么难。

  把他折腾的真够呛。

  曾如初对他这兴师问罪的态度有点不满,小声回了句嘴,“……我想接就接。”

  不想接就不接,余下半句烂在肚里。

  没敢明说,但还是懂的都懂。

  傅言真嘶了声,觉得牙有点疼,“你是真不怕我到你家逮你,是吧?”

  “……”曾如初听到“来她家”有点犯怂,“……你、你别来。”

  傅言真听到这儿,终于是笑了声。

  他长腿一抬,往屋里走,边走边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写作业呢,”曾如初抿抿唇,“没看到。”

  “那怎么就看到别人打来的?”傅言真问。

  “那我,我不是,”曾如初见招拆招,“刚好把作业写完了吗。”

  “总不能一直写吧?”她还反问了句,颇有些理直。

  傅言真明显没信,挖苦了句,“那还挺走运,赶了个巧。”

  “……”曾如初不知道他要找茬找到什么时候,问了声,“你有事没?”

  “没事不能找你?”傅言真问,语气没个正经的样。

  “嗯,没事不要找我。”曾如初点头。

  傅言真:“……”

  说完,觉察到自己语气好像又过了火。

  毕竟有软肋被他拿捏,她赶紧亡羊补牢地说了句,“没、没事最好不要找我,这作业有点多。”

  傅言真微仰着头,看着空空洞洞的天花板,突然想起她的脸。

  那一脸不服气的小样儿。

  “小蘑菇,”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我明天就要比赛了。”

  曾如初“嗯”了声。

  她知道。

  “要来看。”傅言真将下半句话说完。

  不是吊儿郎当的说,他是真的很想她来。

  拿了金牌,他会感谢那晚哄他睡觉的人。

  “……明天,我……”

  有事啊。

  傅言真哂笑一聲:“不来我上你家捉你去。”

  “你、你才不知道我家在哪儿。”曾如初试探地回了句嘴。

  “不就那一小块地儿吗?”傅言真嗤了声,声音懒洋洋的,“我用不着写那么多作业,有大把的时间,我一家一家的去敲门,看到个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就报你的名字,问曾如初是不是住你这儿,这还问不出来?”

  他顿了顿,忽地将声音压的极低,“说不定啊,好巧不巧就问到你家去了。”

  “……你、你别问……”

  这代入感可太强了,光是想一想,她这心就开始扑腾扑腾跳。

  “你不来我就去问。”傅言真绷着笑意,又吓她。

  “好吧,”曾如初妥协认命,“我、我有空就来。”

  “没空也要挤出点空来,”傅言真刚刚是躺床上跟她说话,此时听到这话直起了身,一条腿支着,手肘抵着膝,算是个正经点的姿势,“不是有个伟大的人说,时间像什么玩意,挤一挤就有了。”

  “……像海绵里的水。”曾如初忍不住帮他把“那什么”的空给填了。

  真没文化。

  她撇了撇嘴。

  “来不来?”傅言真最后确认一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曾如初硬着头皮应了声,“来,行了吧。”

  傅言真哼笑了声。

  “还有事吗?”曾如初说,“没事我挂了。”

  “有,”傅言真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地说了句,“我又睡不着了,小蘑菇。”

  曾如初:“……你为什么又睡不着了?”

  “想你想的。”傅言真笑。

  隔着屏幕,曾如初的脸都能感受到他话里的轻佻,脸一下红了。

  “你、你别乱说话啊。”她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说。

  但没谁怕她。

  傅言真明显没把她的这点威胁看在眼里,笑了声,又捉弄她,“不能想你啊?”

  “不能。”曾如初咬着牙,“我挂电话了。”

  “欸,我真睡不着了,”傅言真没脸没皮地跟她磨叽,“明天就要比赛了。”

  “我好紧张,怕成绩不好。”电话里,他跟人说了这么不要脸的话。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话说出来都把自己恶心到了。其实,这一说完,他自己也确实在心里“操”了声。

  紧张?

  紧张个屁。

  他都不知道那两字长什么鸟样。

  就是想跟她多说会儿话,想听她的声。

  “那你等我一会儿,”曾如初叹了口气,像是放弃抵抗的败将,“我待会给你念。”

  傅言真挑了下眉,问,“要等多久?”

  “等我十分钟吧。”曾如初说。

  她不知道把耳机放哪儿了,刚刚找就没找到。

  要实在不行,就去曾忆昔那里顺一根过来。

  他那儿倒是有不少耳机,给她用一根又能怎么样呢。

  虽然曾忆昔不让别人随便进他房,但她悄悄摸摸就拿根耳机,用完之后赶紧还回去应该没啥事情吧。

  后面,她找那根线找的实在头疼,又着实懊悔,那天就不该吃那碗面,更不该跟他顺路回来,那样他就不知道她家住哪儿。

  “太坏了这个人。”

  “不接电话、不去看比赛竟然还要来家里找我?”

  “太不要脸了……”

  脑子一边想着东西会放哪儿,嘴里也忙着嘟嘟囔囔,最后,不小心将一本练习册打翻在地。

  歪打正着,耳机竟就夹在里面。

  “……”

  害她找了这半天,脖子都弯快断了。

  找到耳机后,她立即给傅言真打了个电话过去。

  “睡了吗?”她小声问了句。

  “没睡。”傅言真哼了声。

  “那你准备要睡了,我再给你打吧。”说完,她想挂掉电话。

  “准备睡了。”傅言真说。

  “哦,”曾如初斟酌了一下,“那我今晚给你念《洛神赋》吧。”

  “某个姓曹的人写的?”傅言真问了句。

  “嗯,曹植写的。”曾如初又帮他填了个空。

  “又整古文啊?”傅言真揶揄了一句。

  “我觉得文言文呢,”曾如初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你应该听不大懂。”

  傅言真:“?”

  “所以催眠效果,会更好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呀,我写出来了!没有断更哈哈哈!给前15个评论的小可爱发红包,系统会自动发哈~

  谢谢“桌子本恩”小天使的地雷!谢谢“糖豆豆”小天使的营养液!感恩!鞠躬致谢!

  PS:文中这个时候的背景,QIQ还没有语音通话视频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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