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2_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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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2

  曾如初看了眼,就将手机放回,没再去管它。

  还放起了音乐。

  声音开的震天响,明显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在压抑遮蔽着什么。

  眼下要收拾的东西有点多,沈邻溪给她准备了不少特产礼品,让她回头捎给北城的亲人。

  她回来时,也从北城那边带了不少东西,也是那边的亲人让带的。

  没一会儿,这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她走到窗前,将飘窗向外推开。

  微凉的风溜进,她一缕头发没扎好,被吹的黏覆在脸,泛着点痒意。

  她没去管,闷头整理着东西,直到将东西一一收拾好,她这双手闲了下来,心好似也跟着腾空。

  眼角余光不自觉地往手机上瞄,到底还是将它拿了起来。

  她抬手去扒拉这缕头发,余下那只手拿着手机,指尖不自觉地颤着,差点没拿稳,险将东西摔落在地。

  盯着消息栏的这个通知,一阵失神。

  傅言真竟然给她发来好友申请。

  他们从前都没加过QIQ好友。

  傅言真只在群里私戳过她一次,后面貌似也没再聊过天。

  他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俨然就是一派习惯被人追逐的德行。

  能主动找别人,对他来说,就是在纡尊降贵。

  忽然想登上以前的QIQ号,但想了好几遍都没想起密码。

  她后来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那个号码虽没被注销,但后面也没再使用,又重新注册了一个新的QIQ号。

  在北城重新建立起了她的人际关系。

  当时北城的同学时不时地就笑话她QIQ等级就只有一颗小星星。

  那个年纪,大家都很喜欢比什么星星、月亮、太阳,还没事就喜欢打扮QIQ空间,爱搞各种引人遐想的个性签名。

  她却什么都没弄。

  一连回答了好几个问题。

  “对你影响最大的人是谁?”“你初中的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好一番折腾,她才把密码找了回来。

  那个【每天给真真一点爱】的群还在。

  沈逾没有将其解散,她也没有被踢出去。

  但傅言真却已经不在里面。

  他好像是自己退出了那个群,沈逾根本没道理把他踢出去。

  不过她在雅集的班群里看到了他。

  他的头像是灰的,还是那个萝莉头像,他们也确实不是好友。

  她并没记错。

  那时,他没加过她。

  她也没有主动申请。

  印象里,傅言真虽然经常玩着手机,但好像不怎么热衷于社交媒体。

  沈逾那时还经常让她去帮他留言,增加访问量什么的,但她也没在沈逾空间里见过傅言真的踪迹。

  当年的聊天记录找不到了。

  她后面换了新手机。

  眼前这个申请。

  她一时没同意,也没拒绝。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联想到那天的对话,她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但不同意又像是在计较什么,显得很刻意。

  傅言真并不是个热络的人,他申请加她,难免让人深思。

  但他又是傅言真。

  ……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从华灯初上,到万家灯火连绵不绝。

  风一时也大了许多,她走到窗前去合它,一抬眼,却看到那叶片簌簌的榕树,忽然觉得她这风平浪静的生活,好像快到头了。

  晚上十点多,她手机再次响起。

  是一通电话。

  号码显示地是江城。

  她没接。

  这串号码她太过熟悉。

  没多久,一条信息进来:【我可以带着礼物到你家拜年。】

  怕她不相信似的,很快又发来一条:

  【12幢是吧?】

  曾如初:“……”

  她家,确实是12幢。

  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看到这条信息,她都能想象到那人当年作弄人的笑容。

  他以前总拿这个话威胁她,且百试不爽。

  每次都能换得她妥协。

  悲催的是,她现在二十多岁了,竟还被他用这个拿捏的死死的。

  电话没再打。

  傅言真确实不喜欢死缠烂打。

  明摆着在等着她的回电。

  曾如初死死盯着这条短信。

  手指绞着衣摆,松开,又绞……

  到底,和当年一样,她只能妥协。

  傅言真明明清楚她的软肋是什么。

  他说他要来,他肯定能来。

  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干不出来,说不定眼下就在小区门口。

  曾如初拿起手机给他拨了过去。

  立即就被接通。

  电话那边传来呼啸的风声。

  傅言真此时在山上,傍晚开车送他外公和赵姨去了个山间别院。

  两老人,在这人间热闹时,却想过点清净日子。

  半山腰,层层叠叠的山峦在云雾里若隐若现。

  他坐在车里,车窗开着,风往里灌,他好像也不觉得冷。

  车灯亮着,柏油公路两边一滩滩的泥泞,雨水未干透,有水渍映着光。

  山上的风比底下的城市要大许多。

  他却干脆拉开车门,走了出去,风衣被刮的猎猎作响。

  因为山上信号不好,车里更就一格信号。

  出来后,倒是涨了一格。

  其实现在并不适合接电话。

  只不过,电话是她打来的。

  曾如初打通电话后,却没主动说话。

  等他先开口。

  一阵静默后,电话那边的像是屈服,真就先开口说:“知道我是谁?”

  嗓音里掺着的那几分笑意被风裹着,模糊到有几分不真实。

  他知道曾如初这好学生,从小就知道讲文明懂礼貌。

  这拿着手机半天不吭声的反常行径,明显就是知道他是谁。

  曾如初也确实知道。

  有段日子,她一天将手机拿起又放下来回折腾不下百次,盯着这个号码能纠结个百转千回。

  想给他打电话,但又不敢,怕他烦。

  怕这怕那,最后,只能死命忍着。

  光是想一想,她都替那时候的自己感到累。

  不过,有些没想到他竟然还用这个号码。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曾如初问。

  傅言真笑了声。

  声音低的很,还带着点哑的,却像一粒烧的滚烫的火星,被风一路卷着,一路燎了过来。

  她贴覆在手机那边的耳,即刻就热了起来。

  “看你的微信号啊。”傅言真说,语气里有几分理所当然。

  曾如初抿了下唇,拿下手机,看了眼自己的微信号。

  “……”

  好蠢。

  傅言真没问她看没看自己的微信号,问了另一个问题:“看到我好友申请了?”

  曾如初没答话,小手指微微蜷了下。

  “同学一场。”

  傅言真今天说话的语气很轻,轻淡到让人摸不透心思,像他眼前山峦上的那层烟白色的云雾,“不能加个好友吗?”

  再怎么琢磨,都不能从他语气里揣摩到有什么绮丽的念头。

  曾如初虚虚握着拳,食指掐着拇指的指腹,不多时,柔嫩的皮肤上边多了一道印痕。

  同学一场,他现在拿这话压她。

  “嗯?”傅言真轻哼一声。

  “你,”曾如初稳着语气,不想跟他打哑谜,试图戳破他糊上的这层窗户纸,“到底想干什么?”

  “你那天不是说,”傅言真摸了摸下巴,笑了声,“我当年救了你,对我很感激吗?”

  曾如初:“……”

  她记得他当时喝了不少酒,赵允恬跟她说这人后来还喝了不少,却没想到他醉成那样还能记得她说了什么。

  那一番语重心长,现在竟成了一个话柄。

  “你就这么感激的?”傅言真啧了声,带着点埋怨,“竟连个好友位都不肯给我?”

  “……我没看到。”她只好胡诌。

  成年人了,面子不能轻易扯破。

  他只字不提那些事,只说是同学一场,她还能有什么半法。

  傅言真又笑,却没戳穿她这不堪一击的谎言,只不咸不淡地问了句:“这回总能知道了?”

  曾如初默几秒,“嗯”了声。

  他也“嗯”了声。

  既然将这事拿出来说,她也只好寻个根究个底,问了句:“一个好友位就行了?”

  傅言真看着那层漂浮不定的雾,有些许恍惚。

  前尘旧梦,往事如烟,一时想到这几个字。

  “什么?”曾如初催问。

  傅言真:“还没想好。”

  曾如初“哦”了声,“那等你想好了再说。”

  “不如,你先请我吃顿饭吧。”傅言真建议道。

  他语气平静,一副就事论事的派头。

  曾如初:“……”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傅言真问了句。

  但稍稍一琢磨,他这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我明天就回北城了。”曾如初说。

  她箱子就放在一旁,票也早早买了,并不是在推辞。

  “那我下次到北城,”傅言真笑,“你请我一顿。”

  算是放她一马,没让她大晚上出来请他吃夜宵。

  话音一落,曾如初指甲一下掐进肉里,差点渗出血。

  他还要去北城……

  “我录音了,别想赖账啊。”他这话说的显然是早有预谋。

  曾如初:“……”

  “先把好友申请同意一下,”傅言真提醒她,“老同学。”

  他在“老同学”三字上做重读。

  老同学这个称呼,叫她根本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何况,他那次帮她,她也确实欠他一个人情。

  可她又不是傻子。

  但他却是傅言真。

  一时又让她陷在云里雾里,半天扯不出一个头绪。

  通话结束后,她进入微信,到底只能同意他这个好友申请。

  次日。

  沈邻溪一大早竟又去买了些江城的新鲜特产,让她捎带着给她爷爷奶奶。

  曾忆昔看她提着大包小包就头疼,损了她一句“小麦进城”后,倒也还是开车送她去了机场。

  到了北城,她没回自己的住处,直奔爷爷奶奶家。

  她走的时候奶奶一直是黑着脸的,都不跟她说几句话,这会回来了,老人家一点都不计较。

  一看到她,又是“怎么瘦了”。

  曾如初哭笑不得,她明明又胖了三斤多。

  其实,无论去哪边,她都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她的亲人真的都很疼她。

  疼到爱屋及乌。

  瓜皮也被俩老人养的肥了一圈。

  一看到她,忙不迭地跑过来,身子站直,前爪搭上她腰,没一会儿又绕着她转圈,边绕还边去蹭她腿。

  爷爷在一旁看着乐:“我这老头子天天带你出去遛弯,给你好吃好喝的,你还记着那丫头呐。”

  这一阵子,爷爷每天都带瓜皮出去玩,他下棋的时候也把狗带着。

  说让它一只狗在家里闷的慌,还带它去跟别的狗认识认识。

  曾如初觉得俩老人家跟它处出了感情,这时候要把瓜皮再带回去,怕又不舍得了。

  她隔日去自己的公寓打扫,没把瓜皮带着回来。

  一阵子没人,她屋里的那些花束基本都已经干枯到没个样子。

  这么多年,她还是很喜欢雏菊。

  眼下也就雏菊还保留着点颜色和形状。

  忙了大半天,她将屋子收拾的差不多,晚上又回到爷爷奶奶那边。

  晚饭过后,她陪他们出去散步。

  爷爷牵着瓜皮,奶奶跟在一旁。

  道路两侧,家家灯火通明,将俩老人的身影照的很清晰。

  两老人相濡以沫大半生,看着他们略显蹒跚的步伐和半白的发,她忽然有点动容。

  停下脚步,偷偷给他们拍了几张图。

  回到家,冲完澡后,她躺床上发了条朋友圈。

  曾如初目前所发的朋友圈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公司业务上的东西,一些活动宣传需要转发,还有就是她的日常生活,也基本就是在晒狗。

  她知道远方的亲人们想看,所以一个星期会发个两三条。

  她经常在朋友圈里吐槽瓜皮,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有意发给曾忆昔看的,想借狗损他。

  但这位前主人对她的内涵不在意,一般只回一句:它跟我的时候不这样,你自己反思一下。

  话说的理直气壮。

  睡前,她敷了张面膜,闲暇无事,便拿起手机看了眼,照片底下一溜的点赞。

  大家的关注点都跑偏了。

  这组图,她其实想表达的是她的爷爷奶奶,但大家都去关注快胖成猪的瓜皮。

  这段时间,爷爷奶奶简直把瓜皮当半个孙子疼。

  狗粮是她嘱咐的量的两倍,还时不时加餐,宠的没个边,这狗自然也肥了。

  明月的评论:【瓜皮怎么胖成这样。】

  她回复:【爷爷奶奶惯的。】

  另一个同事评论:【有推荐的狗粮吗】

  她回复了瓜皮常吃的牌子。

  没一会儿,她看到沈逾的评论。

  沈逾:【哈士奇?】

  她回复:【/捂脸/阿拉斯加】

  沈逾:【拆家吗?】

  她回复:【拆】

  沈逾:【炖了吧】

  她回复:【你送口锅】

  ……

  赵允恬回她:【别搭理这傻狗】

  后面,她和沈逾在这条朋友圈底下吵吵了起来。

  又是让人怀旧的熟悉场面。

  沈逾是那天在酒吧加的她,邀她参加雅集的同学聚会。

  十来分钟后,她准备撕掉面膜,刚想将手机放床头柜,眸光随意一瞥,看到【发现】那里又多了一个红色的“1”。

  她戳开看了眼,是来自傅言真的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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